羅蘭自己照常忙碌,馬奇一家人卻都知道她被退稿了。

馬奇先生和馬奇太太曾經在餐桌上安慰她一句,建議她可以換幾家報社試試。馬奇先生還另外告訴她幾家華盛頓地區的報刊編輯部名址,鼓勵她去嚐試。

艾美在馬奇姑婆的教導下,說話越發“滴水不漏”,她坐在餐桌的另一頭,會揚起頭,用她那對水藍色的大眼睛望著羅蘭,端莊地說:“喬,請不要放棄努力,在此事上,你很有‘天賦’。”“天賦”兩個字是用法語說的。

羅蘭:“謝謝你,艾美!”

她也切換成了法語,艾美頓時顯得很高興。

梅格懷孕了,不常回家來,但回家的時候也問了一聲:

“喬,稿件怎麼樣了?”

聽說出版方紛紛退稿,還沒有什麼回音的時候,梅格輕歎了一口氣。

“喬,或許嚐試一下報紙上經常刊登的那種故事呢?它們對於你來說,應該也不難吧?”

羅蘭心想:也對,“投其所好”,確實是討好讀者,決定自己想要寫什麼的一種判斷方式。

但是,寫作是一件相當私人的事,與作者的表達欲息息相關。

當作者想要表達的,和讀者的喜好不一致的時候,是否還要堅持,就成了一項重要的選擇。

這樣想著,羅蘭沒有改弦更張,也沒有把之前被退回來的那些手抄稿件再直接寄出去。

她重新審視了一遍稿件,再一次判斷它們有不有趣,是否吸引人,然後做出適當修改,改完之後再認真謄清。

在稿件之上,她還加了一封投稿信——

信上誠懇地寫著,她是來自某某小城的約瑟芬·馬奇,熱愛寫作,以往曾有兩篇文章刊登在某某報刊上。如今她改換了一個寫作方向,想要了解一下這一類的故事題材反響如何,請編輯在稍有空閑

的前提下,能夠對她的投稿稍許點評幾句。當然,如果沒空或不方便,不點評也無妨……

新的投稿信又寄出去了。同樣,羅蘭也沒有對它們能夠抱有多大的期望。

稿件寄出去十幾天之後,羅蘭陸陸續續地收到了回信。

這一次,投稿信發揮了作用。

雖然她收到的還是退稿信,但是對方編輯至少肯和她交流了。她在退回來的稿件裏見到了字跡——大多都是手寫,而不是打字機打出來的。

“感謝來稿,請繼續支持《xx周刊》。”

這是最簡潔扼要的回函。

“馬奇小姐,下次來函請不要裝訂稿件。1”

這個回答寫得很用力,仿佛對於“裝訂稿件”這個習慣深惡痛絕。

此前羅蘭將謄清的稿件寄出,都是用棉線把稿件裝訂起來的。

可以想象,編輯們需要將稿件拆開,以便審稿閱稿,所以投稿人將稿子裝訂得越認真,他們的麻煩就越大。

羅蘭很感謝這個寫字非常用力的編輯——如果沒有他,她迄今為止都不會知道投稿竟然還會有這樣的禁忌。

於是她把這封回信也穿在了棉線上,掛在她的寫字台前。

馬奇家的餐桌上,馬奇先生又問了一次:“喬,你的投稿怎麼樣了?”

羅蘭笑得聲音清脆,開心地說:“我又投了十一家,已經收回來了十封退稿信。”

這……

餐桌上的家庭成員們相互望望。

投稿十一家,遭遇十家退稿,很難指望那最後一家能讓羅蘭過稿。

但是,投稿人本人,為什麼這麼高興呢?

“但是其中有一家很認真地回複了我,說我的故事流暢易懂,讀起來也很吸引人。但是和他們報刊的主流作品題材不是太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