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格都告訴我了!”

羅蘭一進門,勞裏就不顧一切地抱住了她,似乎在嚐試用自己全身上下的體溫來溫暖她,溫暖她的身體和心靈。

羅蘭不動聲色,借著抖去外套上的積雪,輕輕掙開了勞裏。對於羅蘭而言,她和勞裏,其實還沒有那麼熟。

“事實上,我昨天就自作主張,已經給馬奇太太發了一封電報。”

“真的?”這下羅蘭再也不能無動於衷了,她睜圓了眼:原來勞裏替她做了,想做而沒有做到的事?

“是的,我想了一下,覺得馬奇太太有權利知道貝思的真實情況……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當然貝思不會……可如果真的有事,你們的媽媽一定不會原諒我們……”

“是的……”羅蘭抬起眼望向天空:確實如此。

當然,在她心裏,那個“萬一”,是絕不可能出現的。

“我覺得雖然罕娜很有主意,但她也不能保證自己每一次都對。所以我去問了爺爺的意見,他也同意我的看法。於是我誰都沒

說,自己去了電報站——”

“哦,勞裏!”

這回羅蘭沒有再抗拒,她張開雙臂,擁抱了勞裏。

她感到心裏油然而生的欣喜——嗯,勞裏,他是一個,想法能和她同步的少年。他們擁有一致的思維方式,他甚至還比她更多一項優勢——即便麵對“權威”他也擁有強大的行動力。

勞裏感受到了這種欣喜,他也張開手臂回應她,甚至輕輕地將嘴唇也貼在她的麵頰上,偷偷地啄了一下她的麵孔。

“喬,華盛頓那邊回了消息,你媽媽今天晚上就能趕回來。”

勞裏抱著羅蘭,在她耳邊輕輕地說。

“去吧,去陪在貝思身邊吧。”

“她最信賴你,你是她最重要的力量。”

“你理應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爺爺和我今天晚上都會守在這裏。”

“好!”羅蘭收回她的雙臂,剛才那一瞬間“發現知己”的欣喜已經漸漸淡去。她明白今晚貝思還有更艱難的仗要打,任何其他念頭都是不合時宜的。

她隨即和勞裏分開。勞裏匆匆去隔壁勞倫斯家的大宅把自己的爺爺請來坐鎮。羅蘭先去盥洗室把她那些被風雪打濕的衣服先換下來。

她一抬頭,正好看見鏡中的“自己”。

鏡子裏的人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眼波流動,似乎在為剛才勞裏給她帶來的理解感到由衷的欣慰,又似乎在為勞裏表現出的親昵而感到驚訝不已。

然而,為貝思的命運而感受到的恐懼壓倒了一切,鏡中人的臉色刷的一下突然變得慘白,似乎在說:不,我不該因為勞裏為我們大家所做的事就心感愉悅,明明貝思才是躺在病榻上受苦的哪一個。

“還記得我承諾過的嗎?”

羅蘭正視鏡中她的影子,見到鏡中女孩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繼而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羅蘭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然後離開了盥洗室,往貝思的房間走去。

在那裏,罕娜和梅格正在陪伴病人。

“罕娜,我來了,讓我來替你一會兒吧。你

怎麼了?”

罕娜瓦聲瓦氣地說了一聲:“我沒事!”但是看她的表情,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多虧了勞倫斯家的少爺……”

這位女仆現在也嚐到了後悔的滋味。

“否則,萬一……”

羅蘭順著她的眼光,一起望向貝思。

貝思原本就瘦小,現在她小小的身體整個兒陷在了褥子和枕頭裏,毫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