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仍覺得不夠,他極為輕緩地接著道,“弟子發現之時,怒而殺之,然而為時已晚——您太過於信任他,以至於並未防備,在他偷襲之下身受重傷,已有不治之相。”
典夏猛然抬眸,字眼自牙關之中擠出:“你把鬱辛如何了?”
“或許您若是待會仍有餘力,可以親自去見一見他。”
銘淵慢悠悠笑開,重新拾回話題,“弟子作為您唯一的親傳弟子與最為信賴之人,在您隕落之後接替您的位置,是不是也算順理成章?”
迎著典夏目眥欲裂的眸光,他輕輕挪開劍尖,轉手觸上她執於掌心的銀紋法杖,“每日弟子親手為您熬製的甜漿,其中都加了極少的一抹薤白。弟子也曾憂心過,若是被您察覺該當如何,卻未曾想,一千年,您竟從未發覺其中的隱秘。如今您靈力受製,遠遠不是弟子的對手,還是不要再作反抗的好。或許念在這千年的情分上,弟子能溫柔些送您上路。”
“千年?”典夏斂眸,幹脆鬆開輕握權杖的五指,將那柄象征著至高權力與實力的銀紋法杖毫不留戀地交予身前那道身影。
分明是再熟悉不過的容顏,這一刻她卻恍然發覺,她似乎從未有一刻真正了解過他。
“所以,”她的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一切的一切,於你而言都不過是別有用心的做戲麼?”
“是啊。”銀發藍眸的俊美男人眸光落在掌心泛著冰冷色澤的法杖,向來沉靜無瀾的眸底飛快地閃過一絲難以自抑的熱切,麵對她字字泣血的質問,也不過是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唇,輕描淡寫的語氣逸散在風中。
“都是騙您的。”
……
畫麵如水鏡碎裂般嘩啦啦紛揚,如雨落般簌簌而下,溫蘿恍然抬眸,眼前端坐於高台之上容顏姣好正垂眸淡淡凝視著她的女人眼底,那似是萬物萬事也融不進的冰封千裏的疏淡之間,在某一個瞬間與方才她所見的那抹痛惜哀戚嚴絲合縫地重疊。
“剛才那是……”說到這裏,溫蘿話音微頓,有些不知該如何啟齒。
很顯然,方才她身臨其境般所見所感,便是屬於典夏與銘淵之間最為真實的過往和記憶。
而這一刻,先前於識海之中如流星般一閃即逝的念頭,也在再清晰不過的見聞之中浮出水麵,呼之欲出。
在《封神:混沌之主》的劇情中,在作者引入與洪荒設定無關的星際惡獸之前,銘淵是前期負責與柏己針鋒相對大幾百章的濃墨重彩的反派男配。
而他在正式以反派身份登場之前所經曆的苦難與磨折,作者也曾在字裏行間之中隱晦地提及,隻不過大多都被淹沒在了無數男頻經典打臉升級劇情之中,被溫蘿一目十行地粗略掃過時,一時間竟並未留下過於深刻的印象。
銘淵真正登頂天族之首的位置,正是憑借如曆史文中逼宮上位的手段。隻不過,那時的她未曾想過,銘淵真正倚仗的壓根並非隱忍與耐心,而是一身精湛的演技與下作哄騙而來的情意。
“動情便是萬劫不複的開端,可方才你卻曾為一人而動心。”典夏緩緩開口,“當年我隕落前以神魂獻祭,留下此座劍塚靜待後人替我雪恨——動情之人,並不能得我信任。”
溫蘿狠狠抿了下唇。
典夏受情愛桎梏慘遭背叛,如今草木皆兵也是無可厚非之事。可這座劍塚的傳承,她卻必須要拿到才行。
然而,顯而易見的是,想要成功說服典夏絕非易事。更何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