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掌心隔著一層薄薄的雪白衣料,狀似無意地貼附在那隱隱作痛的小腹,袖擺之上盛極的紅似是一把烈火,卻抵不過自他掌心隱約傳來的熱意,在某一個瞬間直湧入典夏波瀾不驚的心湖,泛起陣陣相斥卻又反常的漣漪。
典夏蹙眉回眸,下意識掙動了下。
卻不知是由於這空氣中漾開的陰鬱太過冰冷,亦或是那陣難以言說的、從未被她放在心上的不適在這一秒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放和紓解,還是那懷抱太過堅定和用力,一時間她竟是並未能夠從身後這隨她遊曆了五年的弟子懷中掙脫開來。
“你我身份有異,如此行事……成何體統?!”瑩白的臉側隱約爬上一抹緋霞般的薄紅,不知是氣得還是羞得。
“師尊有難,弟子照顧師尊不是應當的事麼?”青年低沉悅耳的聲線自發頂傳來,身後溫熱的胸膛傳來一下又一下生氣盎然的心跳,“尊師重道,弟子做得不對麼?”
許是突如其來降臨的夜色太過昏沉,亦或是長長久久繃緊的神經在這早已習慣的痛楚之中終於斷裂,又或許是身後青年這一份她從未體驗過的溫柔,意識混沌間,她竟就這樣堪稱放縱地放鬆了身體,更緊更親近地倚向身後不算寬闊卻堅定的胸膛。
門邊負劍而立的男人緩緩收回視線,輕輕抿了下唇,此起彼伏的淅淅瀝瀝的的雨聲之中,他沉默地在原地站了許久,終是抬手拉上了門扉,掩住滿室朦朧的旖旎與曖昧。
卻無人察覺,紅衣青年若有似無上揚的唇角。
……
翌日蘇醒之時,天色已放晴,翻滾的濃雲閃躍著澄澈溫潤的燦白色澤,熹微日光自雲層間或流露的間隙肆無忌憚地傾落而下,在一片靜謐的天地間鋪陳開如鎏金般耀目的光暈。
昨夜柔和得不可思議的紅衣青年卻不知何時消弭了蹤跡,空曠的房間內僅餘典夏平穩有力的心跳。
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可卻似是有什麼在心頭蔓延滋長,變換著令人無從辨認的顏色無聲地潛伏。
那陣難以啟齒的隱痛似是在從未經曆過的安撫之中歸為平靜,典夏緩身坐起,門外卻突然傳來了響動。下意識抬起眼眸,向來沉靜無波的眼眸在這一刻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澤,卻在日光順著虛虛敞開的門縫之中傾落入內之時緩緩沉寂了下去。
一襲白衣的鬱辛抱劍逆光而立,抿唇靜默了半晌,才冷聲道:“銘淵不聽勸阻,一意孤行為您去尋雪膽草,我攔不住他。”
典夏瞳孔驟縮:“什麼?雪膽草常年生於妖獸環伺的密林深處,豈是如今的他能夠應付的?”似是察覺到深掩於一瞬間起伏心緒之下的失態,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平靜道,“他去了多久了?”
“六個時辰。”
……
待典夏與鬱辛一同禦劍尋到銘淵之時,青年正一手以長劍支著地,極為緩慢而略帶蹣跚地自身後一眼望不見盡頭的密林之中走來。
俊逸的臉廓之上沾染著早已幹涸的暗紅血汙,麵如金紙,唇畔幹裂染血,那殷紅得刺目的色澤之下的唇色卻極淡,淡得幾乎毫無血色,似是通身熱血早已在某一個瞬間流盡。而那一身如烈火般耀目的紅衣之上,卻早已分不清究竟是血液還是紅綢。
遙遙望見先後趕來的兩人,紅衣青年眼前一亮,腳步不由得更快了幾分,身體卻因重傷虛弱而一個趔趄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他跌入一個柔軟的懷抱。
典夏擰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