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蘿緩緩張開雙眸。
視野之中是一片混沌的白芒,然而與方才滿溢著光輝而刺得人睜不開眼的狀況不同,待她漸次適應了此刻置身之地的光線與濕度,其中的景象便漸漸自一片朦朧之中清晰起來。
竹木搭建的簷棚之前,是數十塊數尺長寬的嶙峋怪石堆砌而成的邊沿,氤氳蒸騰的水霧之中依稀可見清澈如無物的汩汩靈泉,一眼望去甚至可以望見池底獨屬於天然岩石的暗色。
水麵平靜如鏡,在她不自覺向前行進掀起的微弱氣流之下,泛起圈圈點點動人的漣漪。
四下無人。
溫蘿微微一怔。
這是……
還沒等她細細分辨南門星此刻的方位,水麵便驟然生起了波動。一隻蒼白的手陡然破開水麵死死扣住她立於邊緣的纖細腳踝,水珠飛濺,在暖融的燭光下閃躍著細碎晶瑩的光澤。
腳畔傳來一陣猛烈的力道,溫蘿連忙屏住呼吸,幹脆放鬆了身體順應著腳踝傳來的力道,隨著一聲“撲通”巨響,浪花滾滾翻湧起奶白的色澤,而她則被一人如海草般細細密密地纏繞著下墜沉淪。
溫蘿勉強張開眼,視野在一片幹澀的刺痛之中朦朧得近乎無法視物,僅能望見一片淡黃色與墨色糾纏的濃鬱色澤。直到雙眸適應了水麵之下的觸♪感,眼前模糊望不真切的景致才逐漸一點點清晰起來。
南門星那張昳麗精致的麵容前所未有地靠近,掩映在一串不知自誰口鼻之中逸出的細小氣泡之後,膚色冷白,墨發如水蛇般飄蕩,若有似無上揚的卻反倒更顯出幾分瑰靡的血色,漂亮得不似凡人,似是誌怪話本之中蠱惑人心的海妖。
溫蘿平靜地望著他。
一雙蒼白的手緩緩上移,緊緊扣在她腰間,南門星俯首靠近,鼻尖似有似無地隔著混沌的水流刮擦過她飛揚墨發之下瑩白的耳側。
“阿芊……”
上揚的尾音似是一把無形的彎鉤,輕柔墜落在她識海之中,隱約激起一陣難以言明的癢意。他卻似是極為享受這一刻兩人於池底相擁的親近,語氣染上幾分誘人的甜,“若是阿芊呼吸不暢,可一定要告訴我。”
說罷,在溫蘿微微睜大的雙眸之中,映出他驟然放大的低垂的眉眼。南門星輕輕勾唇,狹長的眸在濃密的長睫之下切割出一道道淺淺的陰翳,更顯出幾分令人心悸的曖昧。
那雙形狀優美的唇似是這世間最為迷人的罌粟,隔著微涼的靈泉水若有似無地擦過溫蘿不自覺緊抿的唇角,分明是極為親昵如撒嬌般撩動人心的動作,卻無端透著幾分窺伺已久的蟄伏與危險。
原來如此。溫蘿恍然大悟。
南門星將她徒手拖拽下靈泉,是在等她肺中氧氣在無限拉長的時光之中損耗殆盡,屆時,他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品嚐他等待已久的獵物,在她央求的目光下順應著她的需要,低頭吻上她。
她又如何會順他的心意?她向來不是什麼任人擺布的傀儡。
橫豎此地並非現實,她也根本不必顧及薑芊人設OOC與否。
感受著愈發艱難的呼吸,溫蘿卻反倒緩緩揚起了唇。
在澄瑩的泉水之下,光影明昧變幻,她那張本便天生盈淚般惹人憐惜的清麗容顏,更顯出幾分驚心動魄的美與難以言明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