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雕花木門敞開的那一瞬間,天地之間氤氳的潮濕水汽瞬間掙脫了桎梏,鋪天蓋地如狂潮般瞬息間便將溫蘿纖細的身型淹沒。
一牆之隔帶著融融暖意的房門外,是冷寂淒清的苦雨,雨滴如斷線的玉珠般不斷地砸落地麵,驚起一地震顫的綠意,被嫩葉反彈而起的水珠在空中劃過剔透優美的弧度,複又重新墜落地麵,在一片棕黃的土地之中湮沒,留下一片暗色的水痕。
而這幾乎用肉眼無法辨別的漫天雨幕卻在麵前的男人身前乖順地凝滯,恰到好處地繞開他一身華貴的絳紫色長袍,繞開他發頂的金冠以及自其中傾瀉而下的三千墨發,繞開他那雙瀲灩含情的桃花眼,擦著他白皙俊秀的臉廓,悄無聲息地劃破空氣,沒入他足下的地麵。
被濕意浸潤的天地之間,他衣擺之下的方寸土地卻是幹燥的。
溫蘿垂眸瞥了眼冷風中他飄揚的衣角,便微微仰起臉正對上他低垂的眼眸。
倏地一陣狂風起,裹挾著風雨浸入骨髓的寒涼,直直向房中席卷而來,饒是墨修然高大的身型攔在門前,溫蘿卻依舊不可避免地被這陣陰冷潮濕的寒風一激,下意識鬆了鬆把住門邊的指尖。
墨修然隻淡淡垂下那雙殊麗無雙的眼眸望了她一眼,便挪開了視線,右手拂開繁複層疊的袖擺,抬手一把抵住險些隨著風力重重砸回門框的木門。
動作間,兩人指尖無意識地碰觸,一股微涼卻柔軟的觸♪感自指腹傳來。
溫蘿下意識向兩人一觸即離交疊的指尖望去。
男人扣住門沿的手極為修長,骨骼分明,猶若遒勁的古柏。
然而溫蘿卻無暇回味那陣仿佛靜電一般亂竄的錯覺。
她小心地抬眸觀察墨修然的神情。
其實很多時候,溫蘿甚至以為,在墨修然的世界之中,除了他本人擁有著潔淨無瑕的聖潔身體以外,旁人似乎都帶著什麼致命的細菌一般,半點也沾不得。以這人的潔癖程度,她即使是不小心觸碰了他,多半也會惹得他心下厭煩。
果不其然,唇畔微揚的弧度雖未變,可那雙桃花眼中流轉的眸光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去,仿若沉入了冰封的寒潭之中一般徹骨。
“藺前輩,今日天色不佳,你還是快些回房吧。”
他揚起一抹不鹹不淡的笑容,言語間似是在關心她,可不耐催促的意味卻幾乎一瞬間便令溫蘿心領神會。
好家夥,果然生氣了。怎麼一百年的歲月治好了他無關痛癢的絕食毛病,卻治不好這要人命的潔癖呢?
溫蘿隻得從善如流地後撤幾步,小心翼翼地避開他扶在門邊的骨感指節,重新退回了房中。
下一瞬,墨修然便一撩衣擺抬步跨入房中,雙足過處皆無瀾痕,幹淨得仿佛門外並非陰雨連綿橫亙千裏,而是一派和暖陽春景象。
隨即他一震袖擺,一道靈力自袖間激蕩而出,輕輕拂過門沿,隔絕了房外風雨涼意。
溫蘿凝神打量他片刻,神識掠過他身邊之時,仿佛被什麼看不見蹤影的結界隔絕,猶若觸上一片虛無的隔閡,一時間竟無法辨別他如今的境界。
無聲的沉默在房中流淌,溫蘿收回神識回過神來時,墨修然已不知不覺欺近她身側,保持著兩步不遠不近的距離,抬手將一枚儲物袋平舉托至她麵前。
“勞煩藺前輩了。”他靜靜地對上她視線,敷衍地勾唇,皮笑肉不笑,“若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前輩不必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