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理了理衣擺,長恨嗡鳴出鞘懸停於她腳畔。“走吧,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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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玄宗占地極廣,山巒綿延,雲仙霧繞,靈氣充盈,飛流湍急,公羽川所在的正殿坐落在主峰之上,向來作為接待貴客和主持宗門內重大慶典的場所,裝潢自然華貴非凡,比起劍峰主殿如水波流動的玉髓,有過之而無不及。
足尖輕點自長恨劍身上一躍而下,溫蘿遙遙便望見正殿之前正長身而立一白衣俊美青年。
如今的奚景舟已二十有八,徹底褪去了少年的青澀,身形頎長清瘦,寬肩窄腰,脊背挺拔,周身若有似無地縈繞著獨屬於青年的沉穩與意氣交織而成的明朗氣質。與她在顧光霽支線之中見到的那名“奚宗主”更多了幾分相像。
這十年間,由於溫蘿化身半個“望夫石”,整日在千行崖內閉關,奚景舟生怕打擾她的修煉,便鮮少現身與她相見。
他多少對於溫蘿一夜之間沉迷進修的緣由有所了解,心下怔忪之餘,卻也並未當真插手幹涉,隻默默地等待著她獨自消化。
雖說那一夜她與木白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始終不得而知,可不論如何,他都隻會堅定地站在她這一邊。
前往千行崖通傳的白衣少女不知何時已悄然退下,溫蘿收劍向奚景舟行去,抬眼間卻他身後突然顯出兩名手捧金絲楠木托盤的白衣弟子身型,似是在與他稟報什麼。
幾人之間的言談在大乘期修士的神識之下無處遁形,溫蘿抬眸以極為強橫的目力向托盤之內輕掃,依稀辨認出其中似是放了些不知用途的法器符籙。
“師兄,藏月門那邊又遣人送這些來了,這次還像先前那樣處理嗎?”
長而密的睫毛半垂著,仿佛對這個消息提不起興趣來,奚景舟語氣平靜之中透著幾分若有似無的冷淡:“嗯,以後這類事情不必再問。”
似乎是擔心受他責罵,兩名弟子微一躬身,小聲解釋道:“我們以為,之前隨意堆在藏寶閣之中是無奈之舉,公羽師姐此番出關,應當能夠收下這些……”
奚景舟抬手震出一道柔和靈力,輕托著兩人直起身,唇畔笑意清淺,卻不達眼底,冷哼一聲:“師姐不需要這些東西,青玄宗弟子也不必受藏月門門主照拂。”
“藏月門”這三字接連入耳,溫蘿心下驚道:“才十年不見,月星洲竟然當真把藏月門建起來了?”團子一怔:“你還記得月星洲?”
這話來得莫名其妙,溫蘿心下狐疑:“為什麼不記得?”
話音微頓,半晌,團子才訕訕笑道:“沒什麼,這不是你最近經常貴人多忘事嘛……我隻是隨口一說,主人千萬不要當真呀。”
它掉鏈子不著調的前科實在太多,如今倒是顯出幾分好處。聽了它這頗為敷衍不合邏輯的解釋,溫蘿靜默片刻,竟並未過多懷疑,隻輕輕點頭。
記憶之中,先前她與奚景舟離開青玄宗遊曆之時,正聽聞有關陰四鎮邪祟做亂之事。前去查探的過程之中,她竟險些與奚景舟一同隕落於樂夜手中,多虧她在與樂夜的鬥法之中突破化神,這才將她一舉擊殺。
在樂夜的洞窟之中,她遇見當年仍為散修的月星洲,相談甚歡之間,三人決定一同去他尋來灼華的秘境之中探寶。
後來……
溫蘿微微一愣。
後來的事情,她略有些記不清了,隻依稀記得一場混亂危急的死戰之後,她將樂夜的元丹交給了月星洲,便就此闊別,隨後她便與奚景舟一同回了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