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人還在,沈映雪已經沒有什麼要同對方交代的。對方如今的修為已經是屈指可數,身邊有比他更值得信賴的人。
他可能不久就要消失了,到時候不知道善善還願不願意去找他。
時間可以磨平一切,讓一切都發生變化,但是不變的是他對於善善的寬容與愛。
……
柳樹枝由風吹著微微晃動,宋憫歡察覺到了什麼,他在屋簷上站起來,目光落在了遠處的一片黑暗之中。
那裡站著一道人影,青年穿著黑色的太陽眼紋長袍,對方腰間掛著一把劍,上麵還有熟悉的劍扣。
並不意外那陣法困不住莊離,莊離既然過來,肯定做好了準備,他從屋簷跳下來,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結界隔絕了正殿與他們,他看著麵前的人,輕聲問道:「小莊,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嗎?」
月光冷冷的落下來,吹落了莊離的兜帽袍,冷峻的下頜線展現出來,那雙眼一黑一灰,像是在昭示著過去他對於麵前的人有怎麼樣的心②
他們兩人麵對麵站著, 閃電轟然「嘭」地一聲在天空炸裂, 莊離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他提著劍迅速的追上去。
正殿在他們身後越來越遠,宋憫歡不敢離開太遠,他手中劍光劈過去,攔住了莊離的去路。
一道凜冽的劍氣冒出來,莊離並沒有躲, 威壓在空中蔓延,他臉上被劍氣劃出來一道傷口,皮膚頃刻之間見了血。
宋憫歡也沒想到莊離躲都不躲,他握劍指尖微緊,擰眉道:「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躲開?」
他想跟莊離好好打一架,把莊離打退,如果莊離一直這般的話,那確實沒什麼意思。
莊離指尖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夜色之中眼中一片漆黑,他沒有說話,長劍出鞘了些許,劍光在雨幕之中折射出來銀光。
劍身碰撞在一起,威壓彷彿撕裂天空,宋憫歡握著長劍,銀白色的劍光交織,周圍的草木被劍光砍的亂成一片。
他很快察覺到了,莊離對他都是隻避不攻,每次出劍招都避開了他的要害,壓根不怎麼願意跟他打。
「小莊,你沒必要這樣,」宋憫歡麵上沒什麼表情,「你這般,我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到時候受傷的隻會是你,你完不成任務,回去也會受懲罰。」
「而且……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劍紋從長劍上顯現出來,宋憫歡挽出來一道劍花,他的劍光凜冽,絲毫沒有手下留情,莊離身上已經出現了數道傷口。
黑色的長袍被劃開,滴落的雨水成了淡紅色,莊離長劍支在地上,身上雖然受了許多傷,但是並不狼狽。
莊離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聲開口道:「我在鬼城待了三年……殺了三隻九階妖獸換去見你的機會。第一次,你在天雪宗裡和孟齊待在一起,那時候你仍是仙門弟子。第二次,你在柔兆城和沈映雪分開,選了公子嵐他們,第三次,你成了萬樂鬼城裡口口相傳的聖君。」
他看著對麵的人,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但是他們之間隔了太多難以跨越的東西,他哪怕再怎麼艱難的靠近,也碰不到這個人分毫。
「我受過許多的傷,在鬼城被割過舌,魍魎鬼挑斷過我的四肢筋脈,在幻境之中險些被做成人彘,我的胳膊斷了又接上,皮膚爛了又癒合,眼睛腐爛重新長好……經歷了這些,我到了如今的位置。」
「很多時候我都想過放棄,原先是因為有仇未報,後來我總是想起來,有人同我說過……希望我善待自己,希望我能看到仇恨之外的東西。」
「於是我重新從疼痛和泥濘中爬出來,有小鬼在我受傷的時候給我送來一碗清水,有鬼兵在我被囚禁時覺得我可憐給我傷藥,有鬼界世族的魑魅鬼擁護我。我從他們身上,都能看見你的影子。」
莊離嗓音很輕,他如今說起來這些,情緒已經能夠非常平淡,所有的痛苦與苦難都是磨練,讓他得以不斷成長。
「那時候……我認識你時沈映雪尚且未出關,你天天跟在我身後,先來的明明是我,你卻總是看不見我。」
他們都變了,若還是原來的日子,他的便宜師兄應當會擔憂他身上的傷,溫聲哄他去上藥,也不會忍心傷他。
這些他心裡早就有答案,這般說出來,不過是受傷了覺得難以忍受,心中堅硬的外殼被打開,露出來傷痕纍纍的內裡。
他對這個人……一向容忍度很低,別人傷他十分,他都能夠不在意,在下次還回去便是。麵前的人傷他,他覺得比他受過的那些疼要難捱的多。
「如今,你為了沈映雪……也可以用劍對準我。」
瓢潑的大雨淋濕衣衫,分不清雨水與血水。宋憫歡手中握著劍,他聽莊離說這些,指尖微緊,心中帶著些許難言的情緒,眼睫下雨珠順著落下。
「小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