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第1章 夢起長安 那隻是一場夢,本不該太過執……

曆經一月,從西北涼州啟程的阿羅使團,即將抵達長安。

天色漸晚,偏又飄起了小雨,前方起了水霧,連路都有些看不大清楚。

子桑采輕叩車門,過了片刻,裏頭傳來一聲猶帶睡意的回應,“進來。”她這才躬身入了馬車。

馬車內隻有一位姑娘,看上去不過十六七的年紀,正靠著矮幾托腮小憩。她閉著雙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如同烏羽一般,在眼窩處投下了一道淡淡的陰影。她的鼻子生的小巧卻又挺翹,粉唇抿成了一道線,眉頭微蹙著,似是夢中也不安穩。

子桑采放下茶壺,邊倒茶邊回話:“郡主,劉大人派人來稟報,驛站正在做下榻的準備,請您在馬車上稍坐。”

昭昭緩緩睜開了雙眼,睫毛微顫,露出了那雙像是冬日鬆珀般清透明亮的眸,偏生眼尾微微上挑勾出了一絲嫵媚的神韻,這樣的一雙眼,清澈與明媚交織,讓人一見難忘。若是仔細看,她的右眼眼角下,有一枚淺淺的淡褐小痣,在她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這枚小痣宛若活了過來,像是一滴欲墜的小小淚珠。

她伸手推開車窗一角,外頭裹著雨的寒風直直的撞上人麵,叫她睡意全無,隻是方才小憩時做的夢卻猶存腦海之中。

這場夢,已經困住了她好些年。

那應該算得上是場噩夢,第一回 入夢時,便害她病了大半個月。

從前年紀尚小時還會覺著夢境可怖,後來卻漸漸習以為常。

甚至,當這場夢經年長久的出現,惑人心神。

隻是無論那人入夢多少回,她總是看不清那人被猩紅鮮血掩蓋的麵貌,隻能一遍又一遍的聽著他與她的訣別。

“……跑吧……”

“……今生來世,別再入長安,回你的塞北去,做自由自在的風……”

那人應該是在微笑的同她告別,偏偏話語中糅雜諸多情緒。繞是她年歲尚小不知事時,也能被此觸動,忍不住會沉浸在那些情緒裏。

她生來便是被爹娘寵愛長大,身旁人更是對她千依百順,她長到十六歲,連委屈是何物都不曾體驗過。

隻有那場夢,那個夢中人,讓她心中不是滋味。

所以,她一定要將那人找到,解了這一場將她困住數年的夢。

子桑采順著她家主子的目光看去,隻看見了一片茫茫夜色中,水霧越發濃鬱彌漫,掩蓋住了周圍的一切,隻留下一團又一團飄忽的黑影,模糊不清。

她忍不住往後一縮。

人對無法預測之事,總是會忍不住心生惶恐。

昭昭回過神來,瞧見她神色不安,不禁眉眼放鬆下來,帶出了幾分明媚淺笑,“害怕了?”

子桑采挑著燈芯,好叫蠟燭能更明亮一些,一邊喃喃道:“郡主,一想到咱們明日就要到達長安,不知會遇見多少麻煩,阿采心裏就有些害怕……”

她會害怕,也並非是空穴來風。此番前往長安的使團中,不止有王府親衛,還有皇上派來接她家郡主的使臣和禁衛,而這群人,卻各有其主,各懷鬼胎。

這一路上,雖說不至於有性命攸關的大事,小麻煩卻是接二連三的不斷發生。還有那些派來伺候的嬤嬤宮女,話裏話外的暗示,她隻是個跟在她家郡主身邊的小小婢子,也知道這回的長安之行,恐怕並非是因為宮中的各位長輩疼愛思念郡主,所以皇上才會下詔派人來接郡主進宮小住這般簡單。

或許她們這場長安之行,其實是一場偌大的陰謀,會將她們困在其中,任人擺布,動彈不得。

昭昭抬手輕輕拍了拍自家小婢女的肩膀。她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裏,絲毫不見慌亂無措,甚至還能淡然安慰小婢女,“怕什麼,長安難不成比龍潭虎穴還可怕?”她的話說的太過篤定輕鬆,仿佛對一切未知的危險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