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夏抬起頭看向莫謹,“我看不懂你,你為什麼要我去看他?”

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你從來沒想過真的讓他死。

因為你沒有你想的那麼絕情。

莫謹苦笑:“因為我不是二十歲的愣頭青,你不需要顧慮我,拚命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我不會去吃一個死人的醋。”

“因為我愛你,我不想你心裏難過,不想你否定你的過去一輩子,撇去許嬌出現以後的變故,你們曾經有過很好的日子,很多的回憶。”

“那些,是你的童年,青春,這些都是你人生的一部分。”

阮夏漆黑的眼眸漾起清淺的光,固執道:“看不看的有什麼意義呢?我們已經兩相厭倦,我自己都知道應該說什麼,有什麼好看的。”

莫謹幹脆下車,繞著車頭右側邊門打開,把阮夏拉到身前,下巴放在她肩頭,看想墓地道:“去吧,有些事,”

下巴擱在她肩頭,臉貼著她的臉道:“阮阮,不要一味否定你的過去,換個角度想,正是這些事讓你成長了,來到了我的身邊,去吧,用你的方式,好好和他,和你的過去道別。”

“它既是結局,也是新的起點。”

“我在這等你。”

阮夏的臉離莫瑾很近,微微側頭,他柔軟的黑發下,漆黑的眸子像幽深的古井,帶著深深的漩渦,吸著人的神思。

她怔楞了一會,輕輕“嗯”一聲,抬腳樣墓地走進去。

微風卷起綠葉漂浮,穿過一座座墓碑,線條簡約的黑白照,阮夏找到莫涵的墓碑。

黑色的石碑上,刻出他菱角分明的俊臉,細長挺括的眉眼,泛著漆黑的墨色。

很多畫麵從腦子裏閃過:

那年一起爬山,她丟了他送的手鏈,他們來來回回在山上找,找到的時候,身體都虛脫了,他墨色的頭發裏,水珠閃著點點銀光。

那年他們在海邊遊泳,她腳抽筋,偏偏又在深海區,他自己也是孩子,費力背著他往岸邊遊,大口大口喘粗氣。

玉淵山雪崩那年,她趴在他背上,無數次費力撐起的一絲縫隙裏,他被熱氣蒸騰的臉近在耳邊。

那時候,他就是她的整個世界。

她僅有的一絲意識裏,覺得他的後背又寬又厚,讓人安心。

怎麼就能因為愛上別的女人,對自己那麼狠心?

陌生的她都不認識他了。

她背靠著他的墓碑坐下,眼睛裏有情緒散出來,心口湧起酸脹的疼痛,像針紮一樣疼, “我曾經那麼愛你,你為什麼要那樣傷我啊?”

“你把我捧在手心過,為什麼又舍得把我摔在地上啊?”

“我那麼難過,那麼疼,那麼害怕,你為舍得讓我那麼疼?”

“你知不知道,我那時候心有多疼?”

“你知道心從天黑疼到天亮的滋味嗎?”

……

清淩淩的水珠順著她的臉頰,一顆顆,一串串。

她一邊擦,一邊流。

流不盡,擦不完。

肩膀不停的顫動。

那些甜蜜,繾綣,憤恨,虧欠,絕望,隨著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排出身體。

眼淚裏的溶酶菌能起到殺菌的作用。

他於她,就像一顆顆有毒的細菌,遍布全身,她用無盡的眼淚,把這些細菌殺死了。

阮夏哭的累了,擦幹淨眼淚,身體意外的輕鬆起來。

像脫去冬日裏沉重的大衣。

她擦幹淨眼淚,站起身,手指描了描碑上他墨色的發,“我現在有瑾哥哥了,他很愛我,我也很愛他。”

“我們很相愛。”

“會一直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