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盯著易真,向前踏出一步,周身緊繃如弓,“但是很可惜,你也就到此為止了。”
嗡鳴的刀音響徹狹小的山洞,這一刹那,黎澤宇的刀光充斥了全部的空間,十一盞礦燈在這種吞天狂潮般的攻擊中同時粉身碎骨,但燈光卻沒有消失!他的攻速之快,甚至將一瞬碎裂的燈火也拉長成無數閃耀如電的弧線,依靠這種方式,續航了照亮兩人麵龐的光源。
這種實力,早已遠超過了人類所能達到的期限,即便暫時失去了時間回溯的能力,他仍是那個被讚譽為能用刀鋒能夠斬斷光陰的男人,諸世罕有的強橫對手。
天羅地網轉眼即逝,衝易真當頭罩下。
“其實身見轉,未必就要依靠化霧來抵消收到的攻擊。”
命懸一線之際,易真的表現居然還很淡然,仿佛他頭上籠罩下來的,不是摧山倒海的刀鋒,而是春日紛落亂墜的桃花。
高手對決,勝負往往僅在一念間。倘若說容鴻雪教給了他什麼真正有用的東西,那麼就隻有一點。
——冷靜。
對手越強,他就越要冷靜,越要用置身事外,無關緊要的心態看待這場生死之戰。
他微微閉上眼睛,這一刻,他周身的“氣”發生了變化,盡管這滿場的狂風顛倒恣亂,可他隻不過是隨風搖擺的一瓣落花,風往哪吹,他也跟著隨波逐流。
刀氣在易真的感知中,形成了無數道有跡可循的白線。你看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眼皮顫動的毫秒內,他已然躲過了數十刀的橫斬豎劈斜挑;然而他的速度也同時慢到不可思議,錯身挪步之間,就連飛揚的發絲,真氣鼓蕩的袍角,都凝滯得像被慢鏡頭精心拉長過,可以叫人看清任何一個細節。
這是物我兩忘的境界,黎澤宇的刀光繚亂狂舞,滿天碎星如雨、白芒似雪,而易真是自然生長、自然凋零的落花,也是容納並包雨雪紛紛的雲霧。
這裏唯有一扇、一刀、二人,卻在方寸天地中,對撞出了風雨如晦的磅礴恢宏之態!
第五顆寶鑽破裂得無聲無息,似乎同時和易真的狀態融為一體。
“你不會贏的!你不可能贏的!”黎澤宇厲聲咆哮,聲若洪鍾,震耳欲聾的音波回蕩不休,他出刀的速度之快,導致雙臂連帶半身,都化為了蒙蒙的虛影,“螻蟻就要有螻蟻的姿態,不要妄想飛上天空,妄想擺脫自己卑賤的命運!”
易真麵上的神情依然無悲無喜,他像是真的成了一尊拈花跏趺的觀音玉像,無論是何等挑釁的發言,都不能擾亂他的心緒。
他僅是半閉著雙眼,在他身邊,仿佛連時光都寂靜地落著大雪,雪滿群山大海,也覆滿了人間。
其實易真不是沒有傷,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消耗,他不曾發動東海化玉決的玉化能力,即使宗師的身體素質超出常人百倍,他畢竟還是禸體凡胎。在暴雨般的重疊疾落的刀鋒下,易真的肌膚已經布滿了細小的血口,像是吹了一身赤紅的荻花。
不過,這點傷痕對於黎澤宇的預期來說,無疑是芝麻和西瓜的差別。
眼下易真一味閃避,他的攻速不由更猛烈,刀氣不由更尖銳,殺氣更濃。他猙獰地大吼:“你以為你能躲多久!等到那東西全部碎完,你就要……!”
易真陡然抬眼,眼眸中精光一現。
人的習慣,原本是很難改變的。
尤其是自成一派的強者。他們會在日複一日的磋磨中熬煉自己的招式與身體,直到一點一滴地剔除雜質,達到武學心境皆臻於至善、不見瑕疵的程度。
黎澤宇算不算自成一派的強者呢?
——自然是算的,哪怕不能操縱時間,他仍是一位千載難逢的絕世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