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笑道:“陸尚書有所不知。曹家事務,都是冀州牧說了算。曹總領胞妹的婚事,也是全交由冀州牧的。”
其實早在知會崔琰前來探問陸遜口風之前,曹操早已信中與長子曹昂互通了消息,而且也借著與陸遜商討公務之事,要陸遜到府中,給自己女兒曹清看過了。這是曹清點了頭,曹昂也答允了,曹操才要崔琰來做媒人的。陸遜還在擔心曹昂的意見,卻不知道自己早已給人相看過了。
陸遜得了崔琰這話,略放心了些,因婚事要托賴他去探問,神色間難免軟和下來,笑道:“那就煩請崔別駕費心。隻是我這裏有陛下交待的差事,怕是這一二年間都不得閑暇,到時候少不得要請人家包涵了。”
崔琰點頭道:“這我理會得,陸尚書隻管放心,決不能叫你耽擱了陛下的差事。”
陸遜之所以敢答應這樁婚事,不隻是因為曹家的勢力可以仰仗,也因為在冀州二年,清楚冀州牧曹操的行事為人,知曉他早已散盡故郡田地,不會與皇帝新政產生衝突。陸遜送崔琰出門,望著對方離開時高大的背影,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自己的婚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再一想,又有些激動,雖然父祖或戰死或病死,但他拉扯著小叔陸績,這許多年跌跌撞撞走下來,也算是不辱沒祖先,得了陛下信重,又自己解決了婚事,若是父母泉下有知,應當也會感到欣慰吧。
現下隻剩下這一樁陛下交待的差事,天底下最緊要的一樁差事。
陸遜不知不覺攥緊了雙拳,隻要趟過這一遭去,日後成家立業,一切便該都好起來了。他遙望西邊,也不知小叔陸績接了聖旨前往長安之後,在朝中如何了。陛下用小叔陸績,自然是要用他的辯才。天下行分田改製之事,地方上可以預見的會有一場腥風血雨,而朝中的爭鋒也該不輸於地方吧?
正如陸遜所想,朝廷明文下達要“耕者有其田”,在天下行分田改製那一日,不隻是地方上的豪強大族被打懵了,朝中一些未能及時跟上形勢的老臣也找不著北了。
未央宮倉池畔,劉協坐在咄咄作聲的水碓旁,耳聽著水擊板葉的聲音,慢悠悠對坐在身邊的曹昂道:“朝中還是吵鬧嗎?那就由著他們吵去吧。”
曹昂道:“吵是每次都要吵的。”
去歲皇帝堅持要改鹽鐵為官營,當時朝中也是吵得雞飛狗跳,但最後到底還是按照皇帝的意誌貫徹下去了。
曹昂又道:“不過這次大約吵不了太久。仲長統與陸績都是年少氣盛,講起道理來,一個能頂十幾個。朝中那幾位老大人怕是堅持不了多久。”最關鍵的是,從去歲開始,在尚書令楊彪等人的帶動下,朝中機敏者已經處理了家中田地,他們既然屁股坐在了“耕者有其田”這一邊,自然也就不會攙和到這次的論戰之中。
劉協微微一笑,道:“陸氏這對叔侄,倒都是吳地所出的人傑。陸遜這一向在冀州做助農曹的事情,也是勤力有為。兩年時間裏,他在冀州將助農曹的學員發展到了萬人,要知道這萬人都是窮苦之家出來的青壯,每個人背後就是一個窮困的家庭,乃至於窮困的家族、村落。陸遜從長安帶了七名尚書郎前去,兩年時間裏,做到這麼大,足見他本人的能力……”他說到這裏,頓了頓,轉頭看向曹昂,調侃道:“自然,他那未來的嶽丈,恐怕也出力不少。”
陸遜與曹清議親之時,劉協是早在陸遜之前就知道的。當初曹操有意要陸遜作女婿,寫信來問曹昂的時候,曹昂就已經問過皇帝了。-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