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陸遜,打眼一看,不禁有些感歎。這陸尚書初來冀州的時候,雖然穿了一身短打扮,但到底唇紅齒白,能看出是大族子弟。如今二年下來,這陸尚書整日田間地頭得跑,把一身皮肉曬得黝黑,從外貌是再看不出真實身份了,隻談吐不俗,一開口便知是受過良好教育的。
此時見了陸遜,崔琰快步上前,笑道:“陸尚書,好容易等到你在城裏,我在府中已經備下酒菜,想請陸尚書過府一敘。”
陸遜駐足,心知崔琰此來有事,但因事務繁多,且這二年來與鄉民打交道多了,也不耐從前的繁文縟節,因此徑直道:“崔別駕有事直說,我回去還要給陛下寫奏疏。”
崔琰無奈,瞥一眼從屋子裏退出來的尚書郎們,隻得道:“陸尚書借一步說話。”
陸遜隨他走到角落處。
崔琰也是受人之托,請不到陸遜過府,也隻能硬著頭皮開口,道:“我見陸尚書年已弱冠,還未有妻室,可是故郡舊交之中早有婚約?”
陸遜微微一愣,不妨他提起此事,直言道:“這倒不曾。”
崔琰笑道:“現如今冀州牧有一掌上明珠,乃是當朝助農曹總領尚書曹大人的胞妹,與陸尚書您年歲相當。我私心裏以為這是絕佳的姻緣,不知陸尚書是否有意?”
這其實是曹操要崔琰來探問,因他是女方的父親,不好直接來問陸遜,否則陸遜一口回絕,這事兒就撂在那兒了,所以要找一個中間人。
陸遜從滿腦門子的“耕者有其田”裏回過神來,頓了頓,才明白過來,這說的乃是曹昂的同母妹妹。他看一眼堆笑的崔琰,共事二年下來,也清楚這人不是愛多管閑事的,想來背後有冀州牧的手筆。他族中親長都已亡故,雖有個小叔,但比他還小許多歲,所以婚姻大事上也無人給他操心。此時給崔琰一提,陸遜才意識到,原來他早已到了該成家的年紀。
冀州牧的千金,曹子脩的親妹,既然是對方先派人來探問,其實就隻等他點頭了。
陸遜一時間心念電轉,口中緩緩道:“既是冀州牧掌上明珠,又是總領尚書曹大人的胞妹,遜豈敢高攀?”他口中雖然說著“豈敢高攀”,但眉眼間透出來的意思,卻分明是要攀一攀了。
第247章
崔琰聞言, 立時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擔心陸遜年輕心高,若是這陸尚書一心隻想著給皇帝辦差,不接冀州牧這一茬, 那他這中間人也是尷尬。如今看來, 是他多慮了。陸遜雖然年輕,但既然能從吳地嶄露頭角, 又得皇帝看重做得冀州助農曹尚書,自然不是那等隻會埋頭死讀書的人, 至少人情世事還是通曉的。
陸遜非但不是書呆子, 而且在人情世事上比崔琰所猜想的更精通百倍。否則以他和陸績這對年少叔侄,如何能在吳地支撐得住偌大的門楣?他不是活在真空裏的, 在冀州行事, 能做冀州牧的乘龍快婿, 自然有極大的助力。這一點不用提, 他從吳地出來, 往朝中走, 既無陸氏親長, 又無老師同窗, 那麼能攀上曹昂這門親,怎麼算都是他賺了的。隻在勢力上來說,陸遜清楚這樁婚事對自己的益處有多大。至於那位曹氏的千金, 究竟是何才貌性情, 倒不是最緊要的了。
崔琰笑道:“陸尚書年少有為,出身大族,何需擔心高攀?況且我們冀州牧是最賞識青年才俊的。容我托大,既然陸尚書上無親長,不如由我來為陸尚書探問一二?”
陸遜拱手道:“勞煩崔別駕費心。”頓了頓, 又道:“隻是我本是曹總領的下官,如此冒然提起婚事,是否不妥?”他這問的,乃是冀州牧曹操是同意了,但是長安曹昂那裏呢?這到底是曹昂的胞妹,冀州牧曹操雖然是父親,是否能做得了主呢?別到時候冀州萬事俱備了,曹昂卻心中不喜。那他這結親原是為了其中的益處,反倒成了結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