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深覺自己不曾有過執念。

或許很久很久之前便是如此。

一把劍,不知何謂七情六欲。

藏在虛無裏,看得盡眾生萬物的喜怒哀樂,千般糾葛。

卻無一樁與自己相連。

但行於世總有意外。

諶引也就對混沌說:“本座與你的路不同。”

混沌先是沉默。

混沌道:“這句話,似曾相識,我也聽一個人說過。”

諶引對此沒有什麼興趣,隻輕輕頷首。

有的凶劍。

從來是隆冬飛雪、霜寒冰花。

直到混沌又說:“好像說這句話的人,就是那位諶玉仙君。”

諶引便緊蹙了眉頭。

諶引問:“他怎麼這麼說?”

混沌道:“因為他和你一樣,都想走自己的路。”

“可是諶玉,我們還能有多少自己的路可走?這紅塵走來走去,也終究是在漩渦之中。若你們願意與我聯手,也許你我都還有走出漩渦的機會。”

這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好似的確如此,道理就握在混沌的手中。

然而諶引聽過,僅僅是應了一句:“走你的路,與你聯手,其實不過是從這個漩渦,走到另一個漩渦。人世間有句話,叫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與本座各有所求,何必聯手。”

混沌便問他:“……那你覺得,你和他,又是否同路?”

110.

這世間,同行的人未必同路,同路的人未必同行。

其實混沌問的,恰恰就敲在諶引的心頭。

難說他究竟是個什麼想法。

分明與衡瑤光如同初見,偏偏見了,又覺得好似相識了無數年。

好像滄海桑田,鬥轉星移,日月行轉。

從一開始就已注定了這場相遇,宛似重逢。

諶引垂了眼簾。

他未答此問,隻反問:“說來,你可知他為何被人稱為諶玉仙君?”

混沌道:“我未曾聽過此事有何緣由。怎麼,難道你知道?”

諶引沉默片晌,他回答:“本座聽聞,這個名號,是他自己定下的。”

混沌問:“你特意同我說這個,有何因由?”

諶引道:“若有一人,其實在許多年前就與你相識,而你卻對此毫無記憶。會是因為什麼?”

這或容易解答或難以讀懂的問題落了音。

答案如何,或許並不重要。

不過是在以問題表明自己心中偶然的疑惑,僅此而已。

但他這句話問話出了口,混沌聽罷,卻宛似歎息般嗤笑。

混沌說:“……那可真是無緣無分。”

111.

辨不清混沌的話語裏有幾分深意。

諶引靠在窗前,縱然隻看那樹枝青葉,簷下暗影,心底也還是跌宕難平。

他等衡瑤光回來,等得燈花都要落盡。

等一時,尚覺新鮮。

等數個時辰,便忽然覺得,這樣漫無目的,空蕩蕩地等待,熟悉至極,又百般陌生。

他等來等去,等到衡瑤光推門而進。

借著燭燈下映來的亮光,他們隔著不過六七步的距離,四目相對,半晌無言。

諶引輕敲劍鞘,翻身下了窗台。

他問:“你去了哪兒?”

衡瑤光答:“我與紀兄有要事相商,耽擱了一段時間。”

諶引道:“你和那紀孟時,倒是一直都很有話要說。”

衡瑤光行至桌旁,看他片刻,忽而道:“你想問我什麼?”

諶引便笑:“你怎麼知道本座是要問你問題?”

衡瑤光坐了下來,道:“因為這幾日以來,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不是想聽我解釋,那就是另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