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事的人,大多愛在夜色朦朧裏,酒館茶肆間,你看我,我看你,便輕易覺得相見恨晚,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早知你來,我還見他做什麼。等等心情,不一而足。

雖然一人心裏還記掛著那心底有事的兄弟。

一人心裏也牽掛著馬車上沉浸在玉簡中的大美人。

但兩人這麼齊聲說話,也就都一轉身。

四目相對間,愁緒就認出愁緒,天底下最離譜的事情總會應運而生。

裘之語先問:“這位朋友,你也在此借酒消愁?”

諶引也答:“但喝酒喝起來真沒意思,我越想越不舒服。”

真理之所以謂之真理,不過是人人聽來,都覺是真道理。

裘之語便點頭道:“我也有此感想,朋友,你我今日既然有緣相聚在此,不如一敘?”

也許是沒有學過不要和陌生人走的這個道理。

又或許是仗著一身修為足可橫行無忌。

諶引欣然應允。

177.

兩人結賬走出酒館,裘之語在前,諶引在後。

一路行去,街頭巷尾人人觀之則避。

諶引道:“還未問兄台姓名。”

裘之語側身拱手,輕飄飄應一句:“在下裘之語。”

講說世事就是如此,巧合中帶著離譜,離譜中又合該如此般理所應當。

諶引愣了片晌,跟著裘之語的腳步未停,問:“天樂界還有幾個裘之語?”

裘之語道:“按理來說,隻會有我一個。”

諶引不由停下腳步。

他看著裘之語,裘之語便也停下來看他。

“朋友,”諶引歎息道,“實不相瞞,我認識裘新。”

說罷,還不忘從儲物袋裏掏出裘新的那枚身份玉牌。

……等等。

諶引在沉默,看著玉牌的裘之語也在沉默。

裘之語沉默中是茫然,諶引的沉默中是懊悔。

裘之語想:看來是裘新很好的朋友。

諶引在想:壞了,我那次順手拿了,忘記還回去。

但無論如何,這玉牌一出,兩個心中愁緒萬千的人,又一次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裘之語繼續往前行去。

他問:“方才看兄台情緒不佳,不知是因何事愁悶?”

諶引道:“我有一位友人,他待我不錯,但做人大有問題,無論遇見何事,發生何事,他皆是藏於心底,不肯告知。我猜來猜去,也猜不準他究竟是什麼心思。”

對此,裘之語深以為然道:“如此說來,兄台,我們之間倒是愁緒相似。我亦有一名好友,我們同生死、共患難,他有野心有際遇,為達目的,總殫精竭慮豁盡心血。我佩服他的這份魄力,也並不覺得這般有什麼不好,相反,我寧願他更狠辣一些,才更好成事。但近些年來,我能看出他心裏多了很多事。可我每每詢問,他皆說是我多想,他不曾有任何心事。”

“他對我一再隱瞞心中所想,我不免懷疑,他是否不再信任我,開始提防試探我。”裘之語歎了口氣,他感慨萬千,“也許這是件好事。因為成大事者、居上位者,就是要多思多慮。可我不想他對我也猜疑。”

諶引對此也很有一番自己的見解。

雖然他和衡瑤光之間,並沒有像裘之語這般同生死共患難,但講說一人藏心事,死活不肯告知,那是感同身受般的百爪撓心。

諶引道:“你和他經曆這麼多事情,他尚且有心隱瞞,我和他還沒到同生共死的地步,他想瞞我,想來也是合情合理。”

先前酒意衝頭,飲著就想人間不值得。

現在聽了相似遭遇的裘之語所言,諶引想,這人間真的太難了,做劍難,做男人更難,做一個想知道衡瑤光心中想了什麼的男人,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