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瑤光有千千萬萬個理由不說。

他藏住這個秘密,就等同於在藏住諶引曾被封印的過往。

劍,曾滿身煞氣,被稱為凶劍。

它被天道忌憚,就此被封印了近千年。

天道說它性情怪異,說它作惡多端,洋洋灑灑說盡它做過如何錯事。

可它是否做過,又究竟如何,除卻天道,再無人知曉。

真相被掩埋在近千年的歲月長河之中。

天道說,想要斷劍以正法則。

衡瑤光想,自己偏偏不是這樣的人。

他不鍾情將罪名歸於一把劍。

他想。

天底下所有人都可以信,萬物眾生都可以順著天道的心意而點頭。

可他不能。

若他點了頭,也認為一把劍曾如何十惡不赦。

諶引於這天地最後的結果。也就隻剩下斷劍這一條路可走。

一如衡瑤光所說。

這世上,惜劍愛劍者眾,可若身為劍修,卻連自己的劍都握不住。

那該何其可悲。

173.

裘之語是天樂界界主林其渭的心腹。

他有個兄弟,叫裘新。

他算是個走運的人,因為他最好的兄弟,是天樂界的界主。

他們名義上是主仆,實際上是共過患難的兄弟。

所以裘之語是個與旁人極不同的心腹。

他為林其渭擋過世間極為陰毒的法術。

林其渭也曾在昏昏地牢中,不曾遲疑地為他斷過一指。

兩個人做兄弟,做到這般慘烈的份上,任誰也不能讓他們互相猜忌。

裘之語的確這麼想。

可他又是個人如其名的,有著許多求知欲的人。

每個人心中都有秘密。

林其渭有秘密,裘之語自己也有。

可裘之語自認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林其渭。

他看重這個兄弟,可林其渭心底裏有事,卻總藏著掖著不肯同他說。

裘之語覺得,這有傷兄弟義氣,有壞兄弟和氣。

隻若是直言相問,又擔心林其渭心生不快。

思來想去,輾轉反側。

裘之語也就在路邊酒館裏坐著,借酒消愁。

174.

有的絕世神劍,早已不認為自己該是一把劍。

他現在對自己的身份別有看法。

諶引想,我和以前是大不一樣。

但要如何扭轉衡瑤光對他的印象,又該怎樣突破這一難關,他的心裏並沒有什麼好的想法。

於是諶引也坐在了路邊的酒館裏。

他明白人間有句俗語,叫心中愁,抽刀斷水,借酒消愁。

但他和裘之語都沒聽夠。

抽刀斷水之後,是水更流,借酒消愁之後,是愁更愁。

兩個人背對著背坐在酒館裏,靠著桌。

烈酒過喉,清酒暖身。

飲著飲著隻覺得人間不值得,越喝越愁上加愁。

175.

是以諶引和裘之語能碰見,簡直就是緣分使然。

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原本想著借裘新的光去拜訪裘之語,再順著裘之語指引去見天樂界的界主。

這如意算盤打盡,沒成想,緣分天定,輕易就可相見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根本不必借裘新的光。

準備好的說詞也沒能用上。

諶引飲酒,裘之語也飲酒。

兩個人都是在發愁。

他們飲到日落黃昏後,月色皎皎方出頭。

巧之又巧的,齊齊起身道:“結賬。”

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