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2 / 3)

笑話,他韓守鄴雖然事敗,但也是做過大事的梟雄,哪裏需要韓守鬆和他這個混賬兒子相送!他們還想全他的心願?哼,他隻有一個心願,那便是重掌雄兵東山再起,殺了齊敬臣和蕭子桁的兒子,登上帝位號令江左,除此以外再無……

他尚且還沒有想下去,就看到韓非池牽著一個孩子走到了他麵前。

那是……他的鯉兒。

他的幺子,他和晏夫人唯一的孩子,鯉兒。

他的孩子瘦了很多,原本壯得像隻小牛犢,如今卻連臉頰都凹陷了下去,渾身髒兮兮的,看起來便是許久沒有人幫他打理了,他看上去害怕極了,再也不像原來那樣率□□笑,令韓守鄴心痛如絞。

他立刻就想站起來,然而他的雙腿已經被打斷了,他疼得厲害,甚至沒什麼知覺,於是隻能在地上爬行,奮力向著牢門口爬去,邊爬邊喚:“鯉兒!鯉兒!爹爹、爹爹在這裏!”

鯉兒原本在韓非池身邊瑟瑟發抖驚恐不已,此時一聽到父親熟悉的呼喚,立刻便也振作了起來。

他四處張望著,終於認出牢獄之內那個披頭散發在地上爬著的男子就是他曾經威武高大的父親,因此立刻便號啕大哭起來,大聲回應著:“爹爹!爹爹!”

韓非池垂目看著這父子相認的感人一幕,麵上卻並無任何動容的神色,他感到自己心如鐵石,隻默默地替他們打開牢門,鯉兒立刻就跑了進去,撲進了他父親的懷裏。

鯉兒在哭,大聲地哭,同時在告訴韓守鄴,自己的母親已經死了。

韓非池原本都已經忘了,經鯉兒這麼一說才想起來——的確,晏夫人已經死了,是在牢獄之中自戕的,一頭撞死在了牆上,血濺得四處都是,就當著鯉兒的麵。

孩子當時很驚恐,好像還嚇得失聲了幾日,前幾天才又重新能發出聲音。

此時韓守鄴緊緊地抱著鯉兒,乍聞晏夫人的死訊亦驚痛不已,然而他知道如今自己是孩子最後的依靠,他是一個父親,可以流血,但不能流淚。

他閉了閉眼,繼而極其溫柔地撫摸著鯉兒的頭,哄慰道:“鯉兒乖,鯉兒不怕了,爹爹在這裏,什麼都不用怕。”

他一直這樣安慰著,持續了許久許久,鯉兒終於慢慢不再哭了,隻是依然緊緊地攥著韓守鄴的衣襟,唯恐父親再從他眼前消失不見。

他拉著父親問道:“爹爹……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鯉兒想回家……”

隻這麼一句話,便讓韓守鄴的眼淚禁不住掉出了眼眶。

他為在孩子麵前落淚而感到極度的羞恥,因此很快便將它擦掉了,又緊緊地把孩子抱住,自己則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無聲地痛哭,鯉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父親為什麼突然不跟自己說話了,自然難免焦躁地再次哭鬧起來,這時韓守鄴伸出手在孩子頸後輕輕一點,鯉兒立刻便失去了知覺,在他懷中昏睡了過去。

韓非池冷眼旁觀著眼前的一切,依然麵無表情。

他看著韓守鄴小心翼翼地讓鯉兒躺在地上,又看著他艱難地一點一點爬到牢門口拉住自己的衣角,這個險些讓大梁天翻地覆的男子此時正仰頭看著自己,目光中流露著無限的哀求。

他對他說:“仲衡……就算大伯求你,隻求你這唯一的一件事……饒了鯉兒……他是無辜的,他隻是個孩子……”

他拖著他已經廢掉的雙腿給韓非池下跪——一個長輩,給自己的親侄兒下跪。

而韓非池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依然毫無感覺。

他的心就像是石頭做的,無論往上麵潑多少血多少淚都將無動於衷,他還聽到自己的聲音又冷又硬,平鋪直敘地回答道:“國法無情,倘若易地而處,大伯會放過罪人之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