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著她的傷疤,酥|麻的感覺順著後背蔓延到她的指尖,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要化了,就化在他懷裏,化成一汪水,這一生都沒法再長出骨頭來。
……她怎麼這麼喜歡他呀。
沈西泠心中歎著氣,又感覺到自己被他從身後抱住了,他的聲音就在她耳邊,說:“到底要多美才甘心?何況根本就不醜。”
“就算真的醜,”他的聲音帶了一些認真,“我也愛你一生。”
愛。
仔細想想,他們之間定情如此之久,但是提及這個字的次數卻少得可憐,大約是因為他們兩個都不是話多且喜歡訴情的人,尤其是他,比她更加內斂寡言。
可此時他對她說出這個字了,並沒有多麼隆重,隻是很平常很自然地說出來,卻反而讓她感覺到他的真心。
他真的很愛她……不需要她有任何猜忌或擔憂。
沈西泠的嘴角不可抑製地想要上揚,方才那股莫名其妙的小情緒也總算退了下去,而這就讓她立刻意識到了方才的自己是多麼矯情和可笑,她覺得更害臊了,可又不想被他察覺出端倪,於是稍稍沉默了一會兒便想法子要轉移話題,想了半天還是隻能問他,今日的登基大典順不順利。
齊嬰知道她的小心∞
沈西泠聽他說對了,這才稍感滿意。
然而她還沒滿意多久,就又聽到齊嬰說:“然而近來還有一樁事,大約是免不了要費些心力的。”
沈西泠沒想到自己前腳剛剛說了那麼多,這人後腳就跟自己說起了政事,難免有些生了氣。齊嬰見她如此也不禁笑了,亦坐直了些,輕輕牽著她細白的小手說:“就這麼一樁事罷了,而且說起來我具體能做的也不多,興許還要借你的力。”
這話倒是勾起了沈西泠的興致,她顧不上生氣了,隻問:“是什麼事?”
齊嬰指的是與北魏之間的關係。
當初他離開上京時曾和魏太子高靖見過一麵,他還將一個卷軸留給了對方,其中隻講了一件事:倘若未來大梁由他主政,那麼便會盡力促成兩國通商。
通商之事其實兩國都盼了很久,南北作物差異良多,至於其他行當也有互通有無的需要,可惜多年以來兩國征戰不斷彼此仇視,朝廷便將通商的路子一應封禁了,一來是國仇使然,二來也是為了防止敵國影響自己的錢貨命脈。
而如今南北之間既然要共謀大同,那麼通商之事也就刻不容緩了,許多的壁壘亟待打破、許多的道路需要溝通,真正是百廢待興。
齊嬰和高靖已經有了這樣的共識,而如今大梁的內政也已有了要穩定下去的趨勢,既然如此,那麼複興之業也是時候著手籌措了。
離亂將止,他們這些掌權之人,總要想方設法讓天下黎民過上安穩富庶的日子才好。
然而兩國朝廷之間雖然可以一紙政令開埠通商,真正的商賈們卻很可能存有觀望之心、不敢動作。兩國畢竟隔閡已久,商道中人為了躲避風險或許仍會選擇在一國之內經商買賣,如此一來通商久不見成效,恐也會被兩國朝廷視作雞肋,這絕不是齊嬰和高靖想要看到的。
而沈西泠原本就是商道中人,她多年經營,手下有南北商賈無數,背後更有沈家殘存的勢力加持,倘若有她從中斡旋調度,想來很多事情都會事半功倍。
沈西泠一聽他說這個,心中也是萬分高興。
她經商起家,又在江南江北都生活過很長時間,對兩地風土人情俱十分熟悉,更知曉兩國商業發展的具體境況。她早就希望打破壁壘相互通商了,這樣不僅商賈們能從中得利,更重要的是百姓也能以更低的價錢買入貨品,不論對哪一方來說都是好事。
她很高興,很快就應承了下來,興致勃勃地與齊嬰說起了此事的安排。
齊嬰笑了笑,又說:“商道中事我了解不多,具體的也要再和尚書台磋商,現在李巍升任了右仆射,過段日子我叫他來家裏一趟,我們一同說一說吧。”
李巍這個名字沈西泠頗為熟悉,知道是齊嬰第一次主考春闈時親手點的狀元,這些年齊嬰一直深陷困境,難得這個李巍沒有另投他人也沒有落井下石,這讓沈西泠對他的印象十分不錯——而且仔細想想,當年齊嬰頭一回去她的怡樓時,身邊也帶著這位李大人呢。
她興致盎然地點頭答應了,卻沒意識到齊嬰對她的變化。
以前他從不會主動跟她提起政事的,即便她百般追問他也會避而不談,或者隻是簡單說幾句打發她。如今就不同了,他開始相信她了,知道她有能力幫助他、並且也不再把依賴她當成什麼值得羞恥的事。
他們在真真正正變得平等。
這些變化都來得太自然了,兩個人其實都沒有明確的意識,然而這樣的變化卻潤物細無聲地滋潤在他們心底,讓他們彼此都覺得更加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