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居寒“嗯”了一聲,喝了一口涼茶,隱約朝隔壁的小間瞥了一眼,又給沈西泠夾了一塊糕,笑說:“你答應要再吃一塊糕的。”
沈西泠瞅了瞅他,又瞅了瞅那塊糕,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卻幾乎沒咬到餡,隨後就拿著筷子在那塊糕上戳來戳去。戳了半天,那糕已經被戳得不能吃了,沈西泠抬眼看了看顧居寒,抿了抿嘴,說:“我……我有點悶,想先回車上了,你慢慢吃,吃好了再出來。”
說完便將筷子擱下,帶著她貼身的一雙婢子極快地走了,留顧居寒看著她匆匆跑掉的背影無奈地歎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怡樓的小廝上來為顧居寒添茶,年輕的燕國公極客氣地道了謝,又屏退了左右。
他抿了一口茶,端坐在原處,微微提高了聲音,說:“你來上京一次不容易,她如今是官眷,要見你更不容易,至於我請陛下辦這場擊鞠,其實也不容易——這麼多不容易疊在一起,你今日又為何要稱病不來?”
他身後的那個隔間兒,用極厚的帳子隔著,紙麵的屏風掩著,隻可見不很亮的燭火,不極仔細地去看,幾乎不能瞧出那裏還坐著人。
那端靜默了許久,才聽聞有人答複:“大庭廣眾,她藏不住事。”
顧居寒笑了笑,仍背對著那人,道:“這五年來你若能給她一封書信,想來她便不會如此藏不住事了。”
那端沉默。
顧居寒的手指摩攃著杯沿,心緒有些起伏:“你讓韓非池捎話給我要我帶她來怡樓、還不讓她知道這是你的意思,可萬一她不願來,你便不見她了?”
“敬臣,”顧居寒長歎,“她很想念你。”
怡樓之中人聲嘈雜,唯獨那邊一片靜默,可過不多久又忽然傳來一連串壓抑著的咳嗽,又聽那邊另一個年輕男子連呼“公子”,片刻後才複歸安靜。
顧居寒有些驚訝,側首問:“你真的病了?”
那人卻沒答,隻說:“她瘦了些。”
顧居寒摩攃杯沿的手指頓了頓,低下頭,說:“自打傳出你要來上京的消息她便不怎麼吃得下東西了。”
那邊的人似乎在歎息:“你不能太縱著她。”
“我管不了她,”顧居寒把茶杯放下,“你要是不放心,就親自來管。”
那頭又沉默了。
顧居寒歎了口氣,問:“你真的不打算見她?”
那人說:“今日見過了,何必要再見。”
“可是隻你見了她,她卻還沒見過你——你比我更熟悉她的性子,你知道她不會輕易放棄的。”
那人沉吟,聲音極平靜:“溫若,我不能再見她。”
顧居寒覺得今日他要將一輩子的氣都歎盡了。他想起這些年沈西泠妝奩下收著的一封又一封未曾寄出的信,想起她聽聞那人要來上京時忽而明媚起來的眉目,想起她近日暗自雀躍卻又茶飯不思的模樣,就覺得有許多話要規勸那個此時坐在他身後一簾之隔的人。
可是他知道,他勸不動他,就像他勸不動沈西泠。
顧居寒起了身,說:“也罷,這是你的事,見或者不見你自己拿主意——她還在外麵等我,我得走了。”
那人低低應了一聲,與他道別。
他還了禮,走到門口,想了想還是停下腳步,仍是背對著那人,淡淡地問:“敬臣,今日你不見她,是怕她藏不住事,還是怕你自己藏不住事?”
說完,他走了出去。
沈西泠在馬車上等了很久顧居寒才出來,他上馬車的時候手上拎著一個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