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時運作的機器人,定時開機,定時關機,定時進食,連沈斯遠都調侃她怎麼整個人都變了。
變成了她以前最不喜歡的樣子。
徐慢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可能是一種刻意的行為,刻意和過去的自己劃清界限。
但很多事情哪怕刻意去忘記,隻要有一點蛛絲馬跡便會連根拔起,如藤蔓瘋長,野火燎原。
在那一天,她收到了一份快遞。
初時打開,她還有些意外,盯著裏麵的物品定定地看了好一會。
裏麵有江廷當初送給她的情侶手鐲,一整對,在內側刻著他們姓氏的首字母J & X。
還有一張身份證,當時江廷偷偷藏起來的,她曾在江廷的公寓裏找了半天都沒找到。
以及一副粘貼起來的破碎的畫,那是徐慢重生第一次見麵後為他畫的,畫被撕得粉碎,但邊角都被撫平了,對方很用心又很費勁地重新粘貼起來。
在精美的禮盒底下放著一張卡片,徐慢拿起來看了一眼,初時沒看懂他想表達的是什麼意∴
指甲在掌心摳出了血,晶瑩的眼淚砸在手背,像要燙出一個洞,沈斯遠不忍聽她把話說完,立刻抱住了她。
“徐慢,別想了,別想那些事情了,”沈斯遠伸手抹掉她的眼淚,他知道在這個時候,任何安慰都是蒼白的,“這一切都是意外,徐慢,他不是因為你死的,是意外,這些都是意外。”
“其實我馬上就要說服自己了,我馬上就要說服自己上輩子的江廷和這輩子的江廷不是同一個人了,他們隻是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徐慢終於開始放聲大哭。
她終於開始正視這個事實,就在二十分鍾前,江廷永遠地離開了他。
他們的最後一次見麵,卻是不歡而散。
沈斯遠抱得更緊,右手撫著她的頭發,他在耳邊輕聲囈語宛如在安慰一個孩童。
他的擁抱溫暖熾熱,讓徐慢想起了許多次和江廷的擁抱。
在錦府,她拿著圍巾上門,怒氣衝衝地砸在他臉上,江廷抱緊她低聲道歉,一句對不起似在哀求;
在她狹小的出租屋裏,他明明是拿著手鐲來質問自己,最後卻成了求和,他抱著自己說“徐慢,我心有不甘”;
在泡沫還沒被戳破前,他們在瑞士旅行,異國他鄉江廷抱著她在月夜看雪,纏綿後緊緊擁抱,一個夜晚像過完了一生。
“我總是不願意承認,其實我沒那麼恨他。”
—
徐慢屏蔽了這個世界所有的信息。
客廳的電視她再也沒打開過,電話線被她剪斷,手機也關了機被她鎖在抽屜裏,她斷絕了一切可以獲知信息的渠道,好像這樣,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好像這樣,她就可以不必知道江廷葬禮的具體時間。
她開始自欺欺人。
她在出租屋裏睡了三天三夜,白天睡覺,晚上坐在窗前看著月亮發呆。
沈斯遠中途來過,她那天睡得正沉沒有及時開門,沈斯遠以為她做了傻事,還叫來了開鎖師傅強行把門打開。
她是在夢中被沈斯遠用力晃醒的,醒來時還一臉迷糊,睡醒惺忪,裹著被子不知所措。
沈斯遠後怕地捂著心髒,他眼裏閃爍著淚光。
他說:“徐慢,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他的聲音漸弱,視線落在床頭邊上放著的那一瓶藥,徐慢拿起來晃了晃,指著中間的藥名,糾正:“是褪黑素,不是安眠藥。”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沈斯遠會認為自己願意為了江廷去死。
她還沒那麼傻。
第四天,徐慢正常去博訊上班,卻被Niki趕了回來。
Niki強行放了她一個月的假,讓她出去旅遊。徐慢特意問了句帶薪嗎,NIki點了點頭。於是,她也滿意地點了點頭。
徐慢發現自己一天比一天情緒穩定,可是記憶力卻越來越差。有時候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滿臉淚痕,可是下一秒卻忘了自己為何而哭。
和江廷有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