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很久以後,一位小沙彌過來,雙掌合十,“施主怎麼了?”

“小師父。”他艱難地開口,“我想知道,如何才能修來世緣分?”

黃昏將至,寶殿裏的香客少了許多,小沙彌與他解釋,說每日在佛龕前誦經跪拜,心意若誠,便能實現願望了,這是師父教給他的方法。

霍珣終於起身,溫言與他道謝,而後才去後山。

那間屋子至今還保留著她離開前的模樣,淨瓶裏供養的千瓣碧桃已經凋謝,枯萎了的花瓣落在窗台上,教山風一吹,飄得滿室都是。

春光再好,卻也還是過去了。

沒有人能讓時光回溯,這世間,最無用的便是後悔二字。

他落寞地坐在小塌邊沿,任由斜陽從西窗照進來,為他鬢邊白發,鍍上金輝。

忽然,門外傳來輕微動靜,霍珣驚詫地抬眸,“阿慕?”

是隻瘦弱的小狸花貓跑了進來,喵嗚叫喚,跳上了花幾。

緊接著,一位年長的比丘尼進到屋內,抱起小貓,麵帶歉意,“實在抱歉,驚擾施主了。”

“這裏為何會有貓?是誰養的嗎?”

“是從山裏跑來的小野貓,先前住在這的娘子喂了它好些天。”比丘尼說道,“此後,它便經常過來,大抵是想找那位娘子罷。”

“可否把它交給我?”

他雖然不苟言笑,但是看著也不像是壞人,比丘尼把小狸花貓遞給他,“施主心善,佛祖一定會保佑您的。”

霍珣沒接話,抱著狸花貓轉身出門。

晚霞燒紅了半邊天,暮色已晚,夜風蕭瑟。

與銜蟬奴不同,這隻小狸奴的四隻爪子都是白色的,他輕輕地摸了摸它的小腦袋,“給你取個名字吧,叫踏雪怎麼樣? ”

至少,她還是給他留了念想的。

這天夜裏,薛明姝回到縣主府,遠遠覷見門口立著一位美貌婦人,正是許久未見的英國公夫人沈氏。

“夫人怎麼過來了?快進去喝茶吧。”

“多謝縣主,家中還有點事,我就不叨擾縣主了。”沈氏慈愛地望著她,“這是阿慕叮囑我,務必轉交給縣主的。”

說著,她讓身後仆婦抬過來一個小箱篋。

箱篋裏放著各色款式的襦裙、上衣、披帛,從春衫到冬裝,都是按照她喜歡的顏色樣式挑的。

薛明姝悲從中來,泣不成聲。

沈氏沒想到小姑娘反應這般劇烈,心疼地將她攬到懷裏,給她擦眼淚。

“夫人,對不起。”小女郎一邊哭著,一邊道歉,“我不該當著您的麵落淚,可是我實在忍不住了。”

沈氏柔聲寬慰她,“好孩子,別哭了,以後想她的話,就來英國公府做客好不好?夫人給你做糕點吃,就跟從前一樣。”

薛明姝哽咽著點頭,又哭了好一陣,才慢慢止住淚,送沈氏離開。蘇姊姊沒了,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悲痛中,今後要幫她照顧好英國公夫婦。

許是從雲棲寺撿回那隻小狸奴的緣故,霍珣的態度終於有所鬆動,肯按時服用湯藥了。

加大了數倍劑量,才勉強壓製住反複發作的心疾。

太醫令委婉告訴天子,他心中積鬱,若是一直這樣下去,隻會削減藥效,病情越來越嚴重。

霍珣卻沒當一回事,直接問太醫令,“孤最多還能活多久?”

太醫令膽戰心驚地跪下去,不敢多言。

“能不能撐到三年?”

太醫令微微點了一下頭,如果找不來解藥,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至多也隻有三五載壽命了。

“那就夠了。”霍珣說,“不必擔心,若真出了什麼事,孤也不會降罪太醫署。”

三年時間,足夠讓他謀劃好一切,出兵塞外,親征北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