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說的也隻有這麼多。

英國公拱手:“多謝大監。”

回到宣政殿,天子獨坐寶座上,單手撐額,坐姿散漫,眸底墨色濃鬱。

餘泓謹慎征詢他的意見:“陛下要擺駕禦書房嗎?”

“今兒日頭正好,孤想去後苑走一走。”霍珣起身,“不必傳輦。”

這些天褚叡留在宅邸養傷,宮中還能和他說上幾句話的,就隻有身邊近侍。

餘泓忙去準備,新帝喜靜,挑了兩個機靈的內侍遠遠跟在身後侍奉。

已是深秋,後苑栽種的花相繼枯敗,唯有金桂飄香。

循著那清幽桂花香,霍珣越走越深,最終在金明池邊的蓬萊殿舊址前停下。

頹圮的磚瓦堆裏,長出一顆小小桂花樹,悄然開出一簇簇米黃色小花。

多年前,因薛貴妃的喜好,蓬萊殿遍植桂樹,可惜全部燒毀於那場大火之中。

霍珣容色平靜:“拔掉它,不要留根。”

說完,他毫無眷戀拂袖而去。

餘泓招手示意一位內侍上前幹活,小跑著趕過去,亦步亦趨跟在天子身後。

走出十來丈,又聞到熟悉的桂花香,霍珣眸光一沉,是不悅的前兆。

餘泓仔細分辨了味道的來源,小心翼翼稟道:“陛下,這桂花香味,似乎是從長秋殿的方向飄來的,陛下是否要進去看看?”

第7章 共食 “過來用膳。”

霍珣麵色沉靜如水,薄唇緊抿,他的心疾暫時得到控製,沒有見蘇氏的必要。

“回去罷。”他淡淡道,“孤還有許多奏疏要批閱。”

直到掌燈時分,殿外掛起琉璃宮燈,霍珣擱下紫毫,喚了個小黃門進來:“狸奴呢?今日怎沒有見它出來?”

這隻狸奴他養了十來年,年歲漸高,但貪玩的脾性始終如一,平日常在紫宸殿竄上竄下。

小黃門戰戰兢兢地道:“回稟陛下,狸奴今日下午開始有些食欲不振……”

話還沒說話,就被天子打斷:“把它抱來給孤瞧瞧。”

狸奴趴在軟墊上打盹,小黃門輕手輕腳將它抱出來,給霍珣送去。

很快,它睜開鴛鴦瞳望著霍珣,喵喵叫了兩聲,然後無精打采窩在主人懷裏。

霍珣揉了揉它的耳朵,聲音很低:“是不是連你也要撇下我了?”

它不會說話,偶爾掃一下尾巴,以示回應。

霍珣沉默了會兒,心中生出不安,厲聲對那小黃門道:“傳太醫令。”

太醫令提著藥箱,幾乎一路小跑趕來,他在宮中行醫幾十年,可從沒給貓狗看過病。

這次,腦袋是真的拴在褲腰帶上了。

霍珣麵色不虞,冷冷注視著為狸奴看診的太醫令。

年逾半百的太醫令暗自捏了把汗,硬著頭皮稟道:“臣不擅長此道,初步推斷,陛下的狸奴應是受寒著涼,需要吃幾貼藥。”

霍珣道:“你去準備湯藥,若是無效,孤必定治你欺君之君。”

太醫令欲哭無淚,行禮告退。

不久後,湯藥送過來,如何喂藥便又成了問題。

狸奴並不配合,掙紮得厲害,加之霍珣左臂的傷還沒好,暫且使不上勁,而內侍們壓根不敢靠近,折騰好一番,終是無果。

眼看陛下的視線掃過來,太醫令頭皮發麻,出了個餿主意:“不如,臣去請蘇娘子過來?”

天子一怒便會殺人,蘇娘子溫柔小意,定能安撫好他。

霍珣掀起眼皮:“允。”

比起每日照看它的內侍,銜蟬奴的確更喜歡和蘇氏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