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要去玩,反而是裴妙妙一直在反複確認:“真的不去嗎?”

“今天下班早,可以玩很久哦。”

趴在她懷裏的簡昂,已經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裴妙妙把手探到它身下,去摸它的心跳。

還有,但是不如之前那樣有力。

兩人都知道,應該就是今天了。

方糖坐在裴妙妙旁邊,把腦袋擱在她肩膀上,即使用著簡昂的身體,它看起來也沒什麼精神。

它一直看著遠處的天空,那天坐直升機過來的時候,飛機在觀察降落地點的時候,在哪裏短暫地停留了一下。

它等到了裴妙妙,但大概率是等不到垃圾主人了。

簡昂這時已經連睜眼閉眼都沒法控製了,它眼睛半睜著,隨著方糖這具身體的本能,和它一起望著天。

“我給他打電話。”

方糖懨懨的:“不用了,等不到也沒關係。”

“隻是等不到主人而已。”它抱著裴妙妙的手臂,說:“我已經比大部分小狗都幸運。”

裴妙妙工作的時候,它就在一旁看平板,學會了很多狗狗用不上的知識,也知道別的小狗是怎樣生活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小狗已經不羨慕了。

“人生就是會有遺憾的。”小狗用腦袋蹭蹭裴妙妙的肩膀:“別太傷心了,妙妙。”

“狗狗的一生就是等待的一生。”托簡昂這具身體的福,方糖並不靈光的小腦袋,到現在還記得旁白的話。

“我已經足夠快樂了。”

說完這句話,方糖就不願意再開口了,天空中陽光正烈,它全身都被曬得暖洋洋的,昏昏欲睡。

其實不是的。

它還想見到隋嶼,它還有話要和隋嶼說。

在閉上雙眼之前,遠處終於響起了它期盼已久的螺旋槳的聲音。

它無力的眼睛慢慢睜開。

直升機停在上次的落點,分毫不差,它看見隋嶼焦急地從上麵跳下來,往這邊跑。

但是它已經沒有力氣再奔向主人了,它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正從簡昂的身體裏慢慢抽離。

隋嶼喘著氣半跪在它麵前,扶著它的肩膀:“方糖。”

方糖很累了,它努力打起精神,把身體撐起來。

簡昂的上半身,不受控製地向隋嶼身上倒去,它在隋嶼的耳邊,用微弱的聲音對他說:“妙妙就是你要找的人。”

“什麼?”隋嶼愣住了,一時間沒能明白它的意思。

方糖的眼睛馬上就要合上,它側臉看向裴妙妙,想用積攢的最後的力氣,和裴妙妙說最後一句話》——下輩子它,想當裴妙妙的小狗。

但是視線的最後,是令小狗擔心的,沒用的隋家次子,它今生的主人。

他太蠢了,太讓小狗不放心了。

於是小狗舍棄自己的私心,沒有任何猶豫的對他說:“妙妙,夜晚、擁抱,那個人就是妙妙,她忘記了。”

小狗也要死掉了,那段像夢一樣的記憶,除了垃圾主人,沒人會記得了。

來不及再看裴妙妙一眼,方糖就沒了氣息。

簡昂在自己的身體裏漸漸蘇醒,他臉上還殘餘著一絲恐懼與後怕,方糖消失的瞬間,他也陷入黑暗,還以為差點就醒不過來了。

裴妙妙低頭看著懷裏的小狗,墊在它身體下麵的手,已經感覺不到它的心跳。

隋嶼還維持著半抱著簡昂的動作,他眼睛發紅,硬是不讓眼眶裏打轉的眼淚掉下來,簡昂恢複行動力之後,被他惡心得夠嗆。

“蠢狗都沒了,你在這惺惺作態幹什麼。”他伸手把人推開,隋嶼後仰,倒在地上,茫然無措地坐在那裏。

簡昂蹲在裴妙妙身邊,想看看狗子,卻無意識的想離她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