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身,再一拱手。
“是……微臣來時已然有了心理準備。”他並未辯解,也並未有絲毫隱瞞,反是痛痛快快將一切如數道出,“陛下猜得不錯,蘇……雲妃娘娘當初離開,都是微臣一手造成的。”
對範奕而言,他當初的目的達成,他心願已了,已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了,“是微臣利用雲妃娘娘的良善,以先前的邸報欺騙於她,說蘇老太太和蘇家二爺恐很快便會被斬首,讓她趕去見上最後一麵,還以恐會連累陛下為由,誘使她親手寫下了那封和離書……”
看著他毫不愧意,反是用一種坦然的語氣道出這些話,蕭煜掩在袖中的手驟然握緊,其上條條青筋迸起,他拚命壓製住那沸騰的血液中泛起的殺意,努力以相對平靜的語氣道:“那藏在草屋中的銀兩,莫不是你……”
“是微臣。”範奕承認得極其幹脆,甚至於眸光定定地看著蕭煜,一字一句道,“微臣覺得既是做了,便得做絕,隻有徹底斬斷陛下的希望,才能讓陛下心甘情願回到京城!”
看著他這一副理所當然,逼不得已,不得不為的態度,蕭煜赫然冷笑一聲,心底騰盛的暴怒再也壓製不住,隨著利劍出鞘的聲響。
下一刻,一柄長劍便陡然抵在了範奕喉間。
範奕呼吸一滯,眼看著麵前人雙眸猩紅,咬牙切齒地對著他低吼道:“所以你就毫不猶豫將她自朕的身邊趕走,你分明也知,她是朕的希望!”
正是蘇織兒的離開,讓本已重新感受到生活滋味的他萬念俱灰,複又變成了行屍走肉,甚至較之從前變得更陰鷙狠厲,冷血無情。
範奕不會明白,他當初的舉止不是逼走了蘇織兒,而是逼死了他蕭煜那顆本已恢複了溫度和跳動的心。
範奕看了眼那近在咫尺,仿佛隨時能劃破他脆弱脖頸的劍,稍稍定了定神,“當時,有了雲妃娘娘的陛下已然安於那般平淡的日子,而且就算陛下回了京城,雲妃娘娘也會成為陛下的軟肋,成為陛下成就大業,登基禦極路上的阻礙,微臣覺得,陛下不該有這樣的軟肋……”
他從不後悔自己所為,雖說他的確對不起蘇織兒,但正如他當初所想,他是為了大澂的百姓,為了江山社稷。
而事實證明,他確實是對的,蕭煜回京後,不但解決了科舉舞弊一事,為天下文人討回了公道,而且自他登基後,整治了大澂的不少亂象。
範奕仍堅定地覺得自己沒有選錯。
若非他當初之舉,蕭煜又怎會決絕地掃平一切障礙,坐上這個位置。
“哼,你倒是挺替朕著想。”
看著他這副義正辭嚴的樣子,蕭煜眉宇間的冷意更深,“那你可曾想過,如果當年她不走,朕帶著她回了京城,在那般危機四伏的環境下,她亦可能是逼迫朕振作出手的存在,你同樣能得到你想要的結果!”
也許那般,蘇織兒不會被他傷害吃那麼多苦,也許他們的孩子能從出生開始就健康快樂地在爹娘膝下長大。
可範奕從一開始就認定了蘇織兒是一切的阻礙,固執地覺得隻有蘇織兒離開才能得以解決,卻沒有想過,也許當初讓所有事順勢發展,最終蕭煜也會走上他希望他走的這條路。
“且先不論那些,範大人當初逼走她,可曾考慮過她一個手無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