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祉安與小成子對視一眼,無奈隻得折返回去,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殿門。
其內昏暗沒有點燈,高祉安也不敢提燈籠進去,隻能摸黑小心翼翼入內,行至內殿床榻前,便見那緊挨著床榻的地麵上堆著兩條粗重的鎖鏈,一人端坐在床榻上,垂眸不知在沉思什麼。
高祉安也不知蕭煜如今是清醒不清醒,他提著一顆心,咽了咽唾沫,低聲試探著喚了句“陛下”。
那廂靜了好一會兒,方才響起低啞醇厚的嗓音,“她回去了?”
這個“她”指的還能是誰,自然是蘇織兒。
“是。”高祉安顫顫兢兢地答,生怕蕭煜像先前在行宮時那樣發怒,還不忘解釋道,“娘娘陪了殿下一個下午,待陛下睡著了,娘娘才回雲秀宮歇息的。”
坐在床榻上的蕭煜聞言顯得異常平靜,他以手扶額,似是有些煩躁,“天亮後,讓趙睦去看看她,她興許……又被朕傷了……”
“是。”Θ思Θ兔Θ網Θ
高祉安應聲,旋即就見蕭煜站起身,淡淡吩咐了一句,“點燈”。
高祉安忙疾步至殿外,將小成子召進來,再入內時,就見蕭煜已坐在了禦書房那張楠木螺鈿書案前。
小成子點燭火時,高祉安亦自覺替蕭煜研了墨。
蕭煜隨手取了張白紙,提筆在上頭寫了寥寥十幾個字,便遞給高祉安,“將此信加急送往南馥,交給範奕,召他來京。”
“是,陛下。”
高祉安記得,那位範奕範大人如今應當在南馥處理旱情,陛下怎的突然召人來京。
雖有些不明所以,但高祉安仍是伸手接過,緊接著,就見蕭煜不知想起什麼,薄唇微抿。
“還有,再替朕去查一件事……”
一盞茶後,高祉安和小成子被抬手揮退,金碧輝煌的禦書房內,隻燃著一盞昏暗的燭火,照著久久端坐在書案前的蕭煜,想起白日之事,他眼睫微垂,若有所思。
那時他四肢百骸雖疼痛難忍,但尚且保存著些許意識,自然也還記得她說過的話。
“這世上總也會有人真心實意地對你……”
她說得或許不錯,可被欺騙了太久太多次的人,已是很難再敞開心扉,相信旁人。
她猜得亦在不錯,他興許不是不信她的話,而是不信他自己,覺得所有人靠近他都是為了自身的利益,並非因著真心。
譬如為了皇位不擇手段的淑妃和十一,再譬如為了刺激前太子,而無情地將他視做棋子利用,不惜將他置於風口浪尖的他那位好父皇……
血脈親人尚且能毫不猶豫地踐踏他,將他推入萬劫不複的煉獄地府,又何況是外人呢。
他一直都是這般認為,甚至在蘇織兒出現後,執拗又極端地將她劃在那條界限內。
將她視作自私自利,為榮華富貴而拋棄他的人。
固執地覺得,隻消他不信她,縱然她再次背叛,他也絕不會受到一點傷害。
他分明是這麼想的。
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然蘇織兒白日的舉動,讓他再也騙不了自己。
這個女子對他從來都是真心的……
可他卻一次次地傷了她。
自私的人從來不是蘇織兒,而是明知自己內心扭曲已然瘋了魔卻還要將蘇織兒留在身邊的他。
蕭煜驀然笑起來,一時竟是辨不出究竟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