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千嬋居然還找到了幾分得心應手的感覺。

她圈住桑清衍的脖頸,目光環視四周。

周圍的景象和她昏迷之前沒多少變化,連與地宮之間的距離都維持著原樣,看來桑清衍在她暈過去後就直接在原地休整了。

那些被她靈力觸碰過的光點被桑清衍放飛後又回到了花海之間,就像水滴落入海洋,想要再找到那個叫“阿曦”的少女的殘念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盛千嬋收起那點小小的遺憾,視線跟隨著那些無意識飄蕩的光點,大腦逐漸放空。

剛才醒來時還沒意識到,這會兒想想,她在那些殘念留下的記憶中看到的東西是不是太多了點?

那些記憶裏的事情大多不太光彩,在桑家自己的記載中都模模糊糊、語焉不詳地一筆帶過,怎麼說也算是家族隱秘了吧?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她一下子知道了桑家這麼多的醜事,豈不是風險很高?

盛千嬋頓時感覺到了壓力。

正想著,桑清衍平靜的聲音也從前麵飄了過來:“你對那些殘念中的記憶那麼在意,是從中看到了什麼嗎?”

她都不提這事了,怎麼還問,這要她怎麼說?

盛千嬋有點糾結,實話實說吧,似乎有點不好,但不說吧,她心裏又怪好奇的,也憋不住。

想了想,她還是簡單地提了下少女阿曦記憶中的場景,並說道:“其實也沒什麼,隻是我有些好奇她看到的那個人是誰而已。”

神念殘影是一個人死前心底最執著的事物的體現,從記憶的碎片中,她能體會到少女與那個被她喚作“三郎”的年輕人是兩情相悅的。去見對方時,少女的喜悅幾乎溢了出來,飛揚歡快的情緒將她都給感染了。

然而,從其他人的視角可以看到,少女的結局無疑是個悲劇,那麼,少女愛慕的那個人,又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算算時間,他們的故事大約是在九百多年前,當時的年輕人已經是通玄境初期的修為,以修士的壽命來算,完全有可能活到現在。如果他還活著,會不會是桑家她見過的某個人呢?

盛千嬋還是沒辦法忽略那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

桑清衍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聽到“阿曦”這個名字時,他的表情就淡了淡。

他顯露的情緒本來就不多,從外表看,無非是從冷淡變成了徹底的麵無表情而已,但盛千嬋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他情緒的變化。

“怎麼了?”

她邊問邊複盤了一下自己說過的話,隨後,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試探著問道:“你知道阿曦是誰麼?”

其實這是句廢話。

少女是桑家的嫡係,後來又生出了桑家的下一代,那她必然是桑清衍的直係長輩,他不可能不認識。

甚至,桑清衍的態度讓盛千嬋都懷疑他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是不是比她想象得還要近。比如說,也許她是桑清衍的……

“母親”兩個字停留在腦海裏,盛千嬋輕輕搖頭,將這個念頭壓了下去。

時間對不上,不太像。

不過,桑清衍的表現確實有些奇怪。

她特意沒有提及其他的記憶片段,隻簡單講了講少女所處的環境和她去見了一個叫“三郎”的年輕人的過程,但桑清衍還是瞬間對少女的名字產生了反應,那麼,其中一定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問題。

盛千嬋若有所思地順著他凝望的方向看過去,隻見視線的終點處,一座黑色的丘陵沉默的盤踞在血色的花海之間。

每一座黑山都是一座陵墓,眼前的這一座山顯然也不例外。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它的規模看起來要小一些,棱角更分明一些,以及,它的正前方像其他陵墓一樣立起了一塊巨大的石碑,但卻空白著,沒有記載任何關於墓主人身份與生平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