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五歲模樣。
舞台耀眼的燈光一熄,她連摸索著下台都困難,失了重心骨碌碌跌落下去,舞台下不知何故變作了無底洞,她帶著失重的惶然,總也落不了地。
醒來時出了一額的汗,耳畔是銅版紙頁翻動的細微聲響。
她攏了攏頭發坐起來:“你在這裏。”
安常望她一眼,站起來抽了張紙巾,走到沙發邊坐下:“是,我在這裏。”
南瀟雪接過紙巾,開口問:“剛才我睡著前,你有沒有說什麼?”
其實以她們現在的別扭,安常大可以不承認。
又或許安常當真沒有說,那隻是她極度疲累時的一瞬幻覺。
可此時安常坐在她身邊,望著她,清晰的重複一遍:“我說,你每次從舞台下來的時候,我都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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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待了會兒,南瀟雪還要留下開複盤會,先送安常出去。
正值黃昏,走廊很靜,夕陽透過窗戶灑落,變作地麵上一汪汪小方塘疊化。南瀟雪恍然發覺,她甚至忙到有多久沒關注過身邊的天氣了?
暮色也灑在安常的側臉,南瀟雪送她走到門口,望著她邁出去,轉回頭來對自己說:“那我走了。”
南瀟雪忽地覺得那一幕無比熟悉。
攏著大衣站了會兒,她想起來了:
在她與安常因錄製《載道》生出齟齬、安常要回寧鄉之前,她也曾這般送著安常從舞劇院走出。
那時她留在舞劇院走廊的暗影裏,望著安常站在一束忽地破開雲層的陽光間,本就淺淡的膚色被渲得幾近透明。
她便是在這樣的光景裏開口對安常說:“你要快樂。”
那時她什麼都沒擁有過,反而無懼無畏。
而貪婪作為七宗原罪之一,便是被“擁有”二字種下了心魔。
她驀地快走兩步追出去:“安常!”
然而安常已往熙來攘往的大街走去了,如果她再追,便要被其他人瞧見她是南瀟雪了。
她掏出大衣裏的手機正要撥出,商淇在背後叫她:“瀟雪。”
快步走近,低聲催促她:“快走,好像有人偷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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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晚最後一次聯排安保措施升級,不知為何有人鋌而走險,進不了場內,便埋伏在外。
南瀟雪隻惦著問:“拍到安常了麼?”
“我不確定。”商淇說:“我馬上去查。”
在結果不明確前,商淇先給安常打了個電話告知這事。
安常聽起來倒很平靜:“我知道了。”
“你不擔心?”
“不是不擔心,是早就有心理準備。”
“聽瀟雪說,你明天就要回寧鄉?”
“對。”
“嗯,那你先回吧,這邊有什麼情況我再通知你。要派車送你麼?”
“不用,毛悅送我。”
“你那個卸了妝很像初中生的閨蜜?”
“……你怎麼知道她卸了妝很像初中生?”
“沒什麼。”商淇道一聲“再聯係”,便把電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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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毛悅給安常打電話:“寶貝你稍等我一會兒啊,我比預計時間晚五分鍾到,但我待會兒把車當飛船開,絕對不讓你誤了高鐵!”
毛悅開到安常家時,安常守著行李箱在路邊等。
上車後毛悅噌一腳油門,嘴裏問:“你知道我為什麼遲到了嗎?”
“是蛋黃酥?”
“不是。”毛悅等紅燈時扭臉過來給她看:“我出門前把眼線化飄了,擦了重畫的!你昨天不是說你可能被偷拍了麼,要是順藤摸瓜也把姐們兒我偷拍進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