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管我。”
安常“嗯”了聲,站起來走到小書桌邊坐下,看了眼沙發間闔上眸子的南瀟雪,那襲茶褐色旗袍令她看上去又像一片落葉,連一件羊絨大衣壓在她身上也顯得沉。
安常放下圖鑒問:“你要去床上睡麼?”
南瀟雪睜開雙眸。
“你洗個澡,去床上睡,我有幹淨睡衣可以借你。”
“那你呢?”
“我也睡了。”
南瀟雪明顯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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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瀟雪準備去洗澡時,接到導演組電話與她確認一處細節,安常便先去。
等南瀟雪洗完、又吹幹頭發,走進那小小臥室時,見安常正往地上鋪褥子。
她又愣了下:“你,不睡床啊?”
安常瞥她一眼:“這是單人床,兩個人睡不下的。”又道:“你身上有傷,你睡床吧。”
“地上不涼麼?”
“這房子雖然老,暖氣效果卻不錯,沒什麼的。”
安常不再多說,率先鑽入被子躺下,南瀟雪隻得躺到床上。
她並不想講“我是不是打擾你了”這種違心的話,連她瞬時放鬆下來的四肢都在提示,她是欣悅於這種“打擾”的。
又問安常一遍:“真的不冷吧?”
“嗯,我以前跟毛悅也經常這麼睡。”安常道:“那我關燈了?”
“好。”
安常撐起身子關了台燈,重新縮回被子。
臥室這樣小,除了衣櫃和床,安常把褥子鋪在暖氣片附近,便幾乎填滿了所有空檔。南瀟雪卻咂摸出空間小的好處來,安常帶些暖調的體香那樣近,輕輕一翻身,枕頭被麵摩出的窸窣聲像響在她耳畔。
她睜著眼,一片黑暗裏,什麼都看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她輕聲喚:“安常。”
如果安常睡著了,她便什麼都不講。
安常卻“嗯”了聲。
南瀟雪這才開口:“其實我知道,以我左腳這樣的情況,還照我現在的工作強度,不知能支撐多久。”
安常好像翻了個身,長發摩挲在枕套上:“沒想過調整麼?”
“我不敢。”
“怕什麼?”
“怕一旦慢下來,漸漸就會有人發現,沒了南瀟雪,舞台還是舞台,可沒了舞台,南瀟雪又算什麼。”南瀟雪道:“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離開舞台,可我私心想著,那一天來得越晚越好。”
“我越害怕,就想把你抓得越緊。”
“為什麼要用抓的?”
“舞台之外的我有多討人厭,你不是最清楚麼?”
安常輕笑了笑:“是,我很清楚。”
“你傲慢自大,仗著自己的天賦,對旁人絲毫沒有同理心。”
“你很毒舌,偏偏一雙眼也毒,把人本想藏起來的弱點一針見血的戳穿,讓人幾乎崩潰。”
“你還很狂妄,習慣了事事以自我為中心,連思維模式都這樣固化。”
南瀟雪被她說得怔了下,不惱,反而跟著挑唇:“安小姐,我還以為你多少會安慰我兩句。”
“你是需要安慰的人麼?”
安常隻這麼說了句,黑暗裏又恢複一片寂寥。
正當南瀟雪以為她睡了過去,卻聽她被子裏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
安常那點可愛的南方口音,不知為何在夜色裏聽得更分明些,讓人渾忘了整冬蒼茫的雪,而想起那綿綿水鄉。安常用很輕的聲音說:“伸手。”
南瀟雪其實並未反應過來,隻是下意識把手探出了被角。
爾後她微涼的手指,被安常握住了。
南瀟雪的呼吸有一瞬微滯。
若安常想撫慰她,或許,應該給她一個擁抱,又或許再慷慨些,借著黑夜遮掩,暫時忘卻那些她們還未理順的問題,在她額間落下一個清淺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