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蛋拌飯早已涼了,她默默吃完,走到門邊用力推了推,推不動,隻有鎖芯發出的微響。而這房子太大了,她“啊”一聲,似空蕩蕩的山穀有回音傳來。
她不愛表達的習慣大抵便是那時養成——誰願意一說話,應答的隻有自己聲音的回響。
倏然驚醒,她眨了下眼,才意識到自己是在保姆車上。
是啊,她早已長成人人仰望的首席舞者,首屈一指的國民女星,不再是那個被獨鎖於空蕩大宅裏的小女孩。
可她當真擁有的很多麼?
她扭頭望著車窗,看自己一張略瘦削的麵孔映在玻璃上,好似二次曝光,蒼渺夜色疊化於她的輪廓。
她輕輕動了動左腳,緩緩吐出一口氣。
倪漫欲言又止了一路,終於在送她下車時忍不住問:“雪姐,其實,您就沒想過主動去找安常麼?”
“她都甩開我了,我還去找她做什麼。”南瀟雪目視前方,神色透著種漠然。
倪漫順著她視線,一時分不清她是在望著那棵樹,還是隻望著夜色裏的這片純粹的黑。
“我不可能去找她。”南瀟雪拋下這麼句,便獨自向前走去。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倪漫站在原地,望著她纖瘦的背影。
小學便背過“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的詩文,在南瀟雪身上卻好似反了過來,長居廣寒宮闕的靈仙,到了三十的年紀才忽然跌入這鬧嚷的人間。
而她是要看過南瀟雪和安常並肩的身影後,才發現南瀟雪獨行的背影,原來透著孤渺。
******
一天後,深夜十一點。
毛悅正戴著貓耳發箍貼著麵膜、攤在沙發上打遊戲,忽地門鈴響。
“剛打完一局燒烤就送到。”毛悅覺得上天的安排十分好,從沙發上爬起來:“來啦。”
一拉開門,砰地一聲又關上了。
門外的南瀟雪:……
想起錄《載道》那時安常同她生氣,她在這裏等了許久,也是這般吃了閉門羹。
其實以她的性子,真該轉身便走。
可她站在門口,扭頭望了眼樓道鏤空處透出的月。
北方冷寒,倒有天空疏朗的好處,冬日的月亮看起來凍得更硬些,不像夏秋,軟得好似要在雲層裏化開。
這樣冬日的月亮,聚了光,反而把周圍的幽暗驅得更散了。
像安常留在家的那盞月亮夜燈。
南瀟雪緩緩吐出一口氣,正要抬手再摁門鈴,門自己開了。
縱使她身為明星化過無數妝容,卻也很難想象,毛悅是怎麼在這短短幾分鍾內給自己化了個全妝的——雖然眼線化飄了。
毛悅隻看了她一眼,便深深埋下頭,看起來很緊張。
南瀟雪發現自己也緊張。
這麼多天才找來,其中固然有賭氣的成分,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害怕。
害怕聽到毛悅家有歡笑傳來,害怕安常沒有她,也會很快樂。
定了定神,才開口:“我今晚跟導演組開完會,散得早,所以有空過來一趟。”
毛悅“嗯”了一聲。
“能讓安常出來一下麼?”
“她不在。”
“這麼晚了她還沒回來?”
“不,她根本沒搬來我家。”
“她搬去哪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南瀟雪重複一遍,思忖兩秒:“你要這麼說的話,那我可碰你一下了。”
毛悅一臉震驚的抬眸看了南瀟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