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然是她粉了十年的模樣——風光霽月的一張臉,眉黛青顰,一襲露褐旗袍的立領裹住纖長脖頸,神色讓人想起月光下的寒潭,泛著幽幽的霧。
可謫仙頂著這樣的一張臉,說要碰她一下?
毛悅飛快的又埋下頭去。
“毛悅。”
她不應。
“那我可真碰你一下了?”
她死死攥著拳。
而當她餘光瞟著南瀟雪冷白纖指輕抬,緩緩靠近,在指尖將要觸到她家居服的一瞬,她緊閉上眼尖叫一聲:“啊媽媽!”
南瀟雪收了手,望著她。
毛悅一口氣還沒喘勻,擠出一句:“你等等。”便又把門關上了。
匆匆跑到臥室去給安常打電話:“寶貝,好可怕!”
“出什麼事了?”
“我女神找到我家來了,要是我不把你的住址告訴她,她就要……”毛悅聽上去快哭了。
“怎麼?”
“碰我一下!”
安常:……
她比毛悅鎮定得多:“那就告訴她吧。”
“我告訴她的話,她肯定會來找你的。”
“嗯,沒事。”
毛悅這才重又拉開門,說不出話,埋頭打字把安常的住址用微信發給南瀟雪。
又繼續打字:【我點的燒烤外賣要送到了,再不走的話很危險。】
南瀟雪也打字回她:【謝謝。】
轉身離去,毛悅在她留下的一陣冷香中呆立了兩秒,剛關上門,門鈴又響。
毛悅生怕是南瀟雪想到什麼旁的事又轉了回來,推開條門縫見是外賣,才放心打開門。
但外賣員一臉驚恐壓低聲問她:“你們這附近有沒有發生過什麼靈異現象?我剛進單元門的時候好像有個影子飄過去了,不是真人吧?真人走路不可能那麼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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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天,南瀟雪忙到睡眠時間無限壓縮。
直到又一次去跟導演組開完會,傍晚從電視台出來,她才算擠出空去了安常租住的小區。
車停在路邊,她看了眼時間,最多可以在這裏逗留一個小時。
倪漫見她犧牲了補覺時間趕過來,卻又坐在後排不動,不禁回頭問:“雪姐,你不上去啊?”
南瀟雪隻淡淡應了聲:“嗯。”
北方冬日總透著肅殺,不知何故卻覺得安常租住的這處有種柔和的可愛,大抵為著那牽孩童下課的母親,又或是絮絮聊著往家走的合租好友。
她們所擁有的日常、而南瀟雪從來求而不得的奢侈,叫生活。
她發現自己不敢上去。
一邊期盼著安常長樂無虞,一邊又怕親眼瞧見沒了她,安常真的生活得更好。
於是她隻是坐在這裏,把車窗打開一條縫,總覺得那灌入的風,也顯得可親了些。
不知過了多久,眸光透過擋風玻璃,卻凝住——
盡管此時正值下班放學的時候,熙來攘往的人群中,她一眼瞧見那穿駝色大衣、內搭高領毛衣配深藍牛仔褲的姑娘,是安常。
安常有種神奇的特質。
無論身處寧謐的水鄉,還是喧擾的邶城,好像有套自己的節奏,一張臉白皙而恬淡,暖橘色的夕陽鋪灑下來,照著她的步調比旁人慢了兩拍。
南瀟雪忽然就想起拍《青瓷》時、安常獨坐在片場小凳上吃鹵牛肉的模樣,嘴角挑起。
如果不是瞧見安常拎著一兜西紅柿、踏著夕陽回家的畫麵,南瀟雪想,她是可以忍住不上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