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手指並合,貼了貼自己的左心房,然後一勾腰,指尖輕觸地板。
忽地指尖一跳。
誠然,可能是身旁其他舞者的小跳引發了地板震動。
但南瀟雪莫名覺得,這片她拋灑了所有時光、青春、汗水甚至血液的地方,在無言的回應她。
“最後準備!”
南瀟雪直起腰,再次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挺直的肩背令她看起來像一隻驕傲的鶴。
她昂著頭,向著舞台上那片耀眼的燈光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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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兩個小時的舞劇結束,舞者們集體謝幕。
毛悅在安常身旁爆哭,一手捂著嘴,根本說不出話。
事實上哭的不止是她,身邊各方向都傳來抽噎聲。
那些灼燙的眼淚,已分不清是為劇中那用一條腿頑強起舞的教授,還是為王者歸來的南瀟雪,又或者,當南瀟雪在手術後以超越首演的質量完成這出舞劇時,她早已與劇中角色合而為一。
直到舞者們準備退場,毛悅一把拉起安常,哽咽著道:“走走走,快去劇場外排隊。”
南瀟雪是個很少營業的人,今晚演出後到劇場外與老粉合影,是為此次複出做的特別安排。
毛悅問安常:“你怎麼這麼平靜啊?她成功了!我簡直想要尖叫!”
說著再也按捺不住一般,原地跳著:“啊啊啊啊啊!”
附近也有人和她一樣:“啊啊啊啊啊!”
毛悅扭頭一看:喲,認識!兩人以前追星時見過好幾次!
衝對方笑笑,又拉著安常:“好了趕緊走了,不然占不到好位置了。”
固然她現在想怎麼同南瀟雪合影都可以,但還是要去體驗當粉絲的樂趣。
而對安常來說,這是她在舞劇結束後第一時間見到南瀟雪的方式,好過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休息室獨自等候。
她帶來了一束曼塔玫瑰,捧了整晚,此時緊緊抱在懷裏。
一路跑著,才後知後覺發現,淚腺忍得發酸,腳步一顛,幾乎便要奪眶而出。
她闔了闔眸子,強行逼退回去。
她並不想哭,因為眼淚和周遭所有人都不一樣,有太多複雜情緒而找不到共鳴。
南瀟雪成功,她並沒有毛悅那樣酣暢的欣快,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深深後怕。
她明明知道南瀟雪一定會成功,但整場演出之間,她都狠狠掐著自己掌心,生怕下一秒,南瀟雪再次跌倒。
明明南瀟雪今晚的表演那麼完美。
謫仙不再是空靈的代名詞,而因超強的意誌力被賦予了某種強大的信念感,甚至讓那一舞帶有了某種神性。
而從安常走近謫仙身旁的那一刻起——
她便已失去純粹欣賞的資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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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場後拉著隔離帶,獲悉消息的老粉們在此等候,等南瀟雪過來便會開放列隊。
毛悅拉著安常跑得飛快,總算占了前排位置,很快身後人群熙攘,不停把她們往前擠。
安常小心護著懷裏的花,低頭看一眼,邊沿還未打卷,仍是新鮮模樣。
這時旁邊粉絲開始尖叫,毛悅也晃著安常胳膊:“來了來了!”
安常抬頭。
南瀟雪簡單換了身竹青旗袍,攏著長極腳踝的煙墨色大衣,臉上的妝容未改。舞台妝往往濃烈而誇張,力求讓遠距離觀眾也感受到人物情緒,此時走得近了,卻也一點不顯浮誇,盡數被她清寒的五官壓製。
“南仙啊啊啊啊啊!”
“今晚太棒了!”
粉絲們不欲與南瀟雪有什麼實質交流,一起追星時的熱情卻分外高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