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的心怦然一躍。
從前她們有過許多共枕的時刻,在她這間小屋,或在民宿房間,但從未共度完整的一夜。等到邶城確定了關係,她們又一個樓上,一個樓下。
南瀟雪問:“那安小姐要不要做些什麼?”
安常一搖頭,蕎麥枕便沙沙響:“不要。”
顧慮南瀟雪的腳傷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她莫名希望,她第一次和南瀟雪共眠,少些欲念味道。
讓她的喜歡與依戀,別被衝淡,濃醇一些。
南瀟雪也不多說:“好,由著你。”
一隻纖手,輕輕搭上她的腰際。
“晚安。”
“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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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瀟雪鮮有久睡的時候。
一到水鄉也不知怎的,一睜眼,發覺天光大亮,身側空著,安常早已起床了。
她起床洗漱,走進堂屋,發現祖孫倆一人一張官帽椅,安常正陪著文秀英聽戲。
南瀟雪道:“不好意思。”
文秀英搖著蒲扇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南小姐,你平時太辛苦了。”
安常站起來:“我們吃早飯吧。”
今日文秀英難得有誠意,沒拿姑嫂餅和速凍包子對付,做了清粥小菜,很應水鄉的景致。
南瀟雪也鮮有這樣閑來無事的時候,安常也無事,上午趁著日頭不毒,倆人坐在天井裏,擇著文秀英中午要炒的長豇豆。
南瀟雪意外發現擇菜這事很解壓。
長長一縷經絡撕下來,不斷,便讓人很有成績感似的。
安常腳邊竹凳上,放著把文秀英同款的蒲扇,據安常說文秀英有好幾把。她覺得有些熱的時候,便拿起來一扇,南瀟雪緞子似的長發飄起,落下,她又一扇。
南瀟雪問:“好玩嗎?”
安常彎唇。
又道:“南老師,中午給你吃好東西。”
“什麼?”
安常神神秘秘。
中午上桌,一眼便覺得清爽:碧悠悠的長豇豆,嫩菱肉絲,藕切了薄片入鍋一炒。
皆是清淡而鮮甜。
及至吃完,安常把小碗甜水端上桌。
南瀟雪一瞧:嗬,雞頭米。
去年她離開寧鄉前,安常找了許久,不知從哪裏給她找來新鮮的雞頭米,那時兩人都以為,她們再沒以後。
當時安常便說,吃雞頭米最好的時節,是盛夏和初秋。
現在,白瓷小碗裏盛了粒粒珍珠,加幾顆冰糖,最簡單的做法卻最能凸顯其間的鮮潤。
南瀟雪一向克製,卻也不知不覺吃了整碗。
飯後文秀英去午休。
南瀟雪問:“我們呢?下午做什麼?”
安常搖頭:“什麼也不做。”
下午日頭烈些,天井裏兩把躺椅挪到屋簷下,她們躺在上麵,天氣是熱的,可這樣安寧的水鄉,門窗大開也不用避忌什麼,時而一陣穿堂風,又覺得沁涼。
安常把新鮮的西瓜切成小塊,圓盤盛了放在手邊的竹凳上。
回到躺椅,將那把蒲扇擋在臉上,南瀟雪笑她一聲。
又扭頭,望著天井裏透出碧藍藍的天,偶爾一抹雲,淡得像絲。
明明上午睡了那麼久,這會兒卻又不知不覺睡著了。
醒時一睜眼,下意識扭頭往邊上看去,安常也睡了,原本擋在臉上的蒲扇不知何時落到了地上。
南瀟雪凝眸瞧了會兒。
小姑娘體溫總是高些,醒時還好,這會兒睡了,漸漸出了層薄汗,鋪在額角和頸根。
南瀟雪起身,把蒲扇從地麵撿起來。
對著安常,一下下輕扇著。
不知過了多久,水鄉的時間好像總是無序,她隻覺得手有些酸,便換了另一隻,原本打扇的的手撐住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