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不是已經開始複健了嗎?等她重新站上舞台,用絕對實力堵上這些瞎嘚啵的嘴,就什麼事都沒了!”
“好了我隻是打過來跟你吐槽!你千萬別講你和女神的那些事!再見!”
安常以往不追星,卻架不住毛悅常在她耳旁碎碎念。
於是她也知道,對於各種新聞,南瀟雪經紀團隊壓下不讓事情鬧大便是,南瀟雪從不出麵解釋。
其實這也是“傲慢”的另一種表現——因為沒有必要。
正如毛悅所說,隻要南瀟雪站上舞台,她便是那方寸天地的神。
什麼提過高標準苛待其他舞者,什麼怕其他舞者趕超,皆是無稽之談。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對她提出所謂“苛求”的最佳詮釋,廣袖一舞間,雪晴雲淡日光寒。
安常收起手機,對著眼前圖鑒出了會兒神。
重回舞台在南瀟雪所有粉絲眼裏,都是無需懷疑的事。
可憶及複健室所見,尋常人康複已屬不易,更何況舞者想要恢複最巔峰的狀態?
南瀟雪倒是一副閑淡自適的模樣。
安常以前也看過毛悅懟到她眼前的視頻:排練室裏,南瀟雪一身素黑練功服坐於地板,解開腳上所纏的一圈圈繃帶,對著溢血傷處,麵無表情的噴藥。
當時毛悅慨歎:“神啊!這就是神!已不受人類五感桎梏了!”
南瀟雪難道真的不怕疼?
看了微博上這些議論,又有沒有自我懷疑的時刻?
夜深了,安常卻沒睡意,站在露台吹了會兒風,眉還凝著。
望著薔薇鋪開的花園,想要下樓走一走。
她沒在深夜下過樓,腳步再如何放輕,也踏得木樓梯吱悠一陣,卻又不同於寧鄉舊木的聲響。
寧鄉的木聲是在梅雨裏泡出的繾綣,而邶城的木聲是朝代更迭中養出的肅殺。
沉沉的,讓人腳步也有了重量。
羅誠休息得早,燈都關了,隻剩客廳一盞夜燈,影影綽綽的照過來。
安常在樓梯的倒數第二階停下腳步。
從她的視角,正望見南瀟雪的背影。
南瀟雪的確太適合穿旗袍,肩線優越,纖腰卻隻堪一握。今日一襲是淺淡梧枝綠,潑著些並不規整的墨點,似哪位過分豪情的墨客著詩時信手打翻,便在詩間成了畫。
聽見動靜,南瀟雪抱著雙臂回頭。
身段是一闕清婉的花間詞,而眸底的冷傲卻絕不讓人誤以為她是三月優柔的江南柳,她是被北方沉厚的氣韻滋養過的,有她不可一世的傲骨和野心。
一出現好似能吸引所有光線,連此時客廳一盞夜燈也對著她飛蛾撲火。
安常默默望著,覺得她身上總是衝撞出這樣的矛盾感:
纖細又鋒銳。冷淡又多情。輕歌曼舞間金戈鐵騎。
還有最重要的,她在光耀加深處看上去卻愈發寂寞。
安常走過去。
窗外的月和雲都靜,薔薇也緘默不語。
隻有常崽跑輪骨碌碌的輕響。
安常輕聲問:“為什麼它大半夜在跑圈?”
南瀟雪垂眸瞥一眼,長睫被昏黃光線打在眼下如濃重花影,染了一宵的露濃。
纖腰微曲,一隻手撈起常崽,放回籠裏。
直起腰身,又望向安常。
這會兒是該說些什麼的。
可安常實在寡言,便放任月光填充兩人間的沉默。
沉默總像帶著怯意,可她默然之間,卻一手搭上南瀟雪腰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