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什麼神呢?”毛悅把燒烤夾往她一遞:“你來烤肉!”
安常笑著接過,知道毛悅這是怕她被回憶漩渦吞沒。
五花肉翻來翻去,油花的一片滋滋聲中,一個人影輕輕站到了她們的燒烤桌邊。
安常盯著塊冒油的五花肉說:“這塊是不是烤好了?”
毛悅沒動,隻是望著桌邊突然走過來的人。
安常一臉平靜,把烤好的五花肉都夾了出來。
她根本不用抬頭。
從南瀟雪身上她已發現,氣味是比任何記憶都穩固的存在。
這時來者身上的味道,她聞了多年,也曾刻骨銘心。
相較於毛悅的驚訝,顏聆歌和安常一樣淡定:“我約的人還沒到,能坐會兒麼?”
毛悅飛快的瞥了安常一眼。
安常擺弄著五花肉,沒點頭也沒拒絕。
顏聆歌問毛悅:“能往裏坐坐麼?”
毛悅想,事已至此,就算今天不撞見,兩天後錄製節目,這兩人還是要見的。
倒不如現在她親眼盯著,看看顏聆歌到底要出什麼幺蛾子。
她往裏坐,顏聆歌坐到她身邊,看著對麵的安常,把一塊五花肉蘸了辣醬包進生菜,又塞進嘴裏。
顏聆歌問:“能給我吃一塊麼?”
毛悅都恍惚了一瞬。
大學時,顏聆歌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又加入了學生會,各個層麵都很忙。
有時安常和毛悅到「樸媽家」吃烤肉,顏聆歌知道了,會特意把學生會的聚餐約在這裏,自己一個人先過來,趁其他人還沒到的時候也是這樣問一句——“累死了,好餓,能給我吃一塊麼?”
顏聆歌平時跟人說話,語氣總是很淡,而這句話裏則暗藏著許多的親昵意味。
安常那時還清冷,不會用過多的笑來掩藏自己情緒。
也是像現在這樣,頭都不抬,但鋪一片生菜在掌心,夾一塊烤肉按照顏聆歌最愛的口味,一麵蘸辣椒醬,一麵蘸辣椒粉,再用生菜包好了遞她。
但這時的安常坐著不動。
顏聆歌瞥了她眼,拿起桌上一雙沒用的筷子,伸向安常烤好的那堆肉。
卻被安常忽然伸筷擋開,兩雙金屬筷尖碰撞,發出尖銳鳴響。
也許沒見過這麼鋒利的安常,顏聆歌一愣。
安常縮回筷子,神情卻依然平靜,語氣也平靜,說出了闊別兩年後的第一句話:“你約了誰?”
顏聆歌默然看著她。
安常仰起麵孔,很微妙的抿了下唇角。
在剛離開故宮那段時間,她幻想過無數次和顏聆歌的重逢,要麼天雷地火,要麼肝腸寸斷。
總之從沒想過像現在這樣,坐在一家烤肉店,而她甚至不確定自己唇角是否沾著五花肉上的辣椒醬。
過分日常的煙火氣把這一幕熏得很荒誕。
她也幻想過大女主爽文劇情——回寧鄉後她偶遇絕世高人指點,一掃先前陰霾激發全部修複潛能,從此成為隱身鄉野間的文物修複大師,風頭還要蓋過顏聆歌。
而顏聆歌做出那樣的事後深受良心譴責,變得枯萎頹唐,眼看著她意氣風發,隻得默默興歎。
事實上顏聆歌二十八歲的年紀,離枯萎早得很,被時光賦予了更多知性氣質,銀絲邊眼鏡凸顯著她的清婉與溫柔。
不公平。
安常想。
但世事就是這麼的不公平,顏聆歌看上去像沒做過任何錯事,而且比她過的好得多。
安常又問一次:“你約了誰?”
顏聆歌:“今天一起錄節目的同事。”
安常在一陣烤肉香氣和鄰桌人高聲的笑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