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懨懨的放下,躺回床上。
她開始疑心這兩天吃的菜裏摻了茶,太多咖啡*/因作祟,她昨晚整夜沒睡,但現在卻依然睡不著。
睜著眼,看著天色一點點轉亮。
她覺得自己沒睡著,可小腿微微一抽、眼皮倏然一掀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剛才也不算清醒。
不知什麼時候轉了個身,半蜷身子麵向昨晚南瀟雪躺過的地方。
輕輕嗅了嗅。
總覺得自己有些流氓。
可她特意沒換床單,不就為了多留一會兒這抹香。
她坐起來,揉揉眼。
等清晨帶著理智回來,她又覺得昨夜南瀟雪沒來是好事。
她不敢再多做什麼惹自己更加沉迷,可床單上的香氣又在提醒她,她也不見得忍得住。
從床上下來,把床單抽出來。
抱著走出房間,遇到文秀英正在掃地。
“你這兩天怎麼越起越早?”文秀英直起腰:“你幾點從劇組回來的?到底睡了幾個小時?”
“睡夠了。”安常含糊應了句,又揚了揚手裏的床單:“我去洗。”
“我幫你吧。”
“沒事,隻是丟進洗衣機。”
她拉開滾筒門,把床單塞進去。
倒洗衣液的時候,有那麼一瞬,放下洗衣液,想把滾筒門拉開把床單“搶救”出來。
最後還是把洗衣液倒進去,一按「開始」按鈕。
匆匆扭頭走了。
兩個小時後,招展在晾衣繩上的床單,已不剩任何南瀟雪身上的味道了。
******
晚上片場再見,南瀟雪沒再像昨天一樣逗她。
安常沒再被叫到南瀟雪麵前,老老實實坐在片場一角,翻著場次表。
今天沒什麼可說的,倒是明天的預排……
安常眼神凝在其中一場上。
旁邊偶爾有舞者和工作人員路過,也有人在悄聲議論:“明天有親密戲哎。”
“哪算親密戲啦,拍個意境而已。”
安常對著場次表翻開劇本,眼神落在她們議論的那場戲——
所謂的「親密戲」。
精魄與窮小子感情漸濃,窮小子一邊在理智上懷疑精魄身份,一邊在情感上又步步淪陷,一日,窮小子幫著財閥家做了整日木工活,卻被管家結算時,一句軸線沒磨平打發了。
她緊握著拳,站在一旁看其他人從管家手裏領走銅板。
同樣的活計,無非是欺負她家沒權沒勢,人丁稀薄。
亂世就是如此,越卑微,越被欺,越被欺,越卑微,像一個無解的惡性循環。
雨絲綿綿密密落在她肩上。
像一道道隱秘的線,卻捆不住她憤怒漸生的手腳。
她在下一個工人領錢之前衝上去:
“給我錢。”
管家耷著眼皮冷笑一聲,懶洋洋的根本不搭理。
窮小子再也按捺不住,揮舞著拳頭衝上去。
卻被守在一旁的黑衣家丁製住,一拳砸在她唇角。
皮開肉綻,嘴角登時腫起,一時血腥氣四溢。
她被按著後頸,隻得低頭瞧著滿是雨流汙水的地麵,慢慢衝下來的,還有她們之前做活的木屑。
管家問:“還想要錢麼?”
“要。”她倔得要死:“為什麼不要?”
管家又一聲冷笑,把兩枚銅板丟在雨中:“撿。”
像狗一樣爬過去撿,丟棄自己的自尊。
窮小子死死咬著下唇,她可以傲然走掉,可最終,她還是過去彎下腰,撿起雨流中的銅板,在管家麵前低下她倔強的頭。
至少這是兩天的飯錢。
這般世道,驕傲算什麼,自尊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