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耳機入耳,另一半怕泄露的旋律吵到南瀟雪,於是捏進自己掌心。
扭著頭望著窗外。
文秀英起來了,能聽到洗漱的聲音,掃帚刮過地板沙沙的聲音,在堂屋走來走去的聲音。
木門嘎吱一聲響,是她老姐妹替她買好了蔬菜送來。
不過安常起床前,文秀英是不會來吵擾的,南瀟雪可以放心睡。
這麼想著,安常又垂眸看了看南瀟雪。
腳微微一縮——南瀟雪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嚇她一跳。
安常壓低聲:“什麼時候醒的?”
南瀟雪聲音帶著一種剛剛醒轉的暗啞:“幾點了?”
這讓素來冷傲的麵具裂開一條細縫。
安常忽然想:她是全世界唯一聽過南瀟雪這種聲音的人麼?
當然不是了,至少還有助理和經紀人。
她暗咬了下唇,把充電的手機摸過來看了眼:“七點半。”
南瀟雪輕輕“嗯”了聲。
她沒想到自己會睡這麼沉,醒來時不知天日,映入眼簾的怎會有雕花床架、舊木窗扉,莫非演多了精魄,當真穿越了。
可再抬頭,又看到水鄉姑娘嫩白的一條腿,曲著膝蓋就在她身畔,像寧鄉的那些拱橋。
她目光往上抬,看到安常靠在床頭,穿著鬆垮垮的舊T恤和運動短褲,塞著半邊耳機的麵容清冷又沉靜。
洗過的長發垂在肩頭,支在她旁邊的白腿有六神沐浴露的香氣。
“幹淨”。
那是南瀟雪每次看到安常時,腦中第一個浮現的詞。
這樣的幹淨讓安常一點沒顯得令人生厭,甚至在安常身邊醒轉這件事也一點不惹人反感。
南瀟雪默默看著安常,安常卻被她嚇了一嚇,腳往後一縮。
南瀟雪也不知自己怎麼想的,猶豫了會兒,伸手握住那腳踝。
安常的腿一滯。
南瀟雪也沒放。
腳踝那麼滑,讓人想起寧鄉粼粼的河,落在皮膚上的細雨,和隨雨絲而黏膩的風。
安常默默摘下了耳機。
“你是不是真覺得我不敢?”她問。
南瀟雪沒說話。
她把耳機放在一旁,CD機沒關,那曾經熟悉的旋律不斷流淌出來,在木頭床架的嘎吱嘎吱聲裏又聽不那麼分明。
她在往下爬,整個人覆到南瀟雪身上。
也不敢放下全部重量,手半撐著。
第一感覺是,南瀟雪好薄。
骨量纖纖,整個人像一片羽毛,存在感都不強。
安常輕輕呼吸,南瀟雪還是沒說話,微掀起一點眼皮瞧著她。
晨光透過木窗格投射進來,蘭花變成了窗台上的看客。
天井裏有文秀英的腳步聲,繼而是拖動小木凳的聲音。
安常莫名解釋了句:“她要開始擇菜了。”
可她不會進來。
屋外零碎的響動反襯了屋內的安靜,南瀟雪的呼吸與她交纏在一起,又輕輕噴到她臉上。
兩股鼻息像交纏在一起的線,不再能撚開來分清。
她的長發從肩頭垂落,墜在南瀟雪絲緞般的發尾上,也變得像呼吸一般糾纏不清。
南瀟雪的態度難以捉摸,不鼓動,不拒絕。
安常與她對峙了會兒,慢慢爬起來。
轉了身,背對著她,腳踩到床下勾著拖鞋,半掛著,拖鞋跟一晃一晃,埋著頭說:“我才不呢。”
“你又還沒洗臉。”
“你說什麼?”南瀟雪從她背後坐起來,輕拉著她一縷發尾扯了下。
安常輕輕“啊”了聲。
南瀟雪戳破她:“裝。”
安常一直埋頭看著自己輕晃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