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瀟雪說她說得沒錯,在莽撞的衝動之外,她實在是個過分膽小的人。
甚至那莽撞的衝動,也是因她膽小,想在真正不可控前切斷自己的一切胡思亂想。
這樣的膽小落在文物修複層麵,讓她丟下畫筆當了懦弱的逃兵,而一個懦弱的人,怎麼有魄力和魅力去成就吸引人的美。
或許曾有人覺得她和顏聆歌天賦相當,但那是他們打了眼。
安常已被顏聆歌甩開太遠太遠了。
她現下坐在這裏,盯著工作台上的玉壺春瓶,心裏無限矛盾。▃思▃兔▃網▃
一方麵她不想逃避,一方麵又為自己的性格和才華感到絕望。
就算現下坐在這裏,她還有執起小狼毫繼續修複的勇氣麼?
這時有人輕叩了叩門。
安常以為是小宛,帶著笑回眸,那笑容卻凝在臉上。
站在門前紛紛細雨裏的人,是南瀟雪。
開口問她:“我能進來麼?”
安常點頭:“請進。”
在想清楚自己也是因“利用”南瀟雪而始之後,她對南瀟雪沒那麼多憤怒了。
以至於兩人能在午後一陣黏膩潮濕的細雨裏,平靜的坐在同一屋簷下。
南瀟雪坐在臥榻上,安常把工作椅轉了一圈,對著南瀟雪。
“以前你這裏有焚香。”
“喔。”安常問:“你想聞?”
南瀟雪點點頭。
安常起身,從立櫃裏取出香料,來到臥榻上的小茶桌邊,揭開銅爐鏤出朵盛開蓮花的精巧小蓋。
南瀟雪白玉般的手擱在小茶桌邊,纖纖指尖點著桌麵,安常一動作,兩人的手就挨得無限近似的。
明明昨夜還是隔著薄薄一張撲克牌“接吻”的人。
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藏在靠墊裏牽手的人。
卻在安常一番“莽撞之言”下,變成了現在這般莫名的氛圍。
南瀟雪垂眸瞥著,點香這套流程是安常格外熟的,做起來自有股行雲流水的嫻靜之美,就如這時光靜默流淌的水鄉。
安常坐回自己的工作椅。
香一燃,又似她與南瀟雪初識的場景了。
南瀟雪開口道:“我先是去了你家,文奶奶說你去染坊了,我找過去,蘇家阿婆說你請假了,我想了想,你應該在這。”
安常點點頭。
她不意外,從第一次見麵,南瀟雪就看她看得很準。
“我有話跟你說。”
安常不看南瀟雪,盯著銅爐邊繚繞升騰的煙:“嗯,你說。”
“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
安常驚得一瞬抬眸。
對南瀟雪這樣的人,不理會一個人容易,利用一個人也容易。
難的是,南瀟雪會真正開始考慮一個人的感受。
就像安常自己所說的那樣,把安常當作一個有血肉、有感受的人來考慮。
認識南瀟雪這麼久,她要麼清傲高貴如神女,要麼暗撩勾人似妖精。
這是她最接近於“人”的一個瞬間。
而“人”,意味著擁有最平凡正常的感情。
安常沒想到南瀟雪會特意找來,鄭重其事對她許下這句承諾。
伴著那支燒盡的煙而熄滅的某種氛圍,此時隨著繚繞的焚香煙霧再次彌散。
或許有那麼一瞬間,安常想要的不是“不打擾”,而是其他更多的東西。
但南瀟雪的下一句話是:“我特意來跟你說這個,是因為如你所說,不到一個月後我拍完舞劇,就要回邶城去了。”
安常瞬間清醒。
她麵對的是南瀟雪,是舞台上的神,“喜歡”這件事在南瀟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