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腰肢的媚氣淡化了些,背影裏的淡漠無情就很容易捕捉了。
小巴上,她們都按原先的位置坐,於是柯蘅再次坐到了她身邊。
笑著開句玩笑:“你倒是比我更先奪走南仙的‘初吻’。”
這時安常已經很淡定了,還能跟著彎唇:“隻是遊戲。”
遊戲、演戲,都是差不多的含義。
背後指向同一個內核——不是真的。
小巴搖搖晃晃,安常的心情卻隨著逐漸明亮的晨曦,漸漸沉鬱。
她連找話題跟柯蘅緩解尷尬的嚐試都放棄了,靠在車窗上,閉上了眼。
真的很累,她睡著了。
竟夢到了南瀟雪,回到初見的石橋頭,嫋嫋娜娜穿著那件瓷青色旗袍,細雨一淋,不知怎的,變作了那隻宋代青釉玉壺春瓶。
那隻安常已經放棄許久的、鎖在綠錦盒裏蒙塵的瓷瓶。
安常掙紮著醒來,從夢裏睜眼,才發現窗外的天光已然大亮,刺得她剛睜開的眼又猛然閉了閉。
望望車窗外,並不會再巧到有一輛黑色奔馳,剛好與她們的小巴並行了。
安常坐正了身子,發現身邊的座位空了,柯蘅見她睡著、到後座與其他人聊天去了。
安常一個人靜靜坐著。
窗外的晨光明媚一陣,又被樹影遮擋一陣。
她時而暴露在光明裏,時而隱身於暗影中。
心裏念著那隻玉壺春瓶,反思:她最初對南瀟雪的矚目,又何嚐不是一種利用呢?
******
小巴快開到寧鄉時,又開始飄起迷蒙的雨。
打在車窗上,細細密密,像一道道不易被捕捉的裂紋。
到了民宿門口,大家依次下車,司機叫住她:“安小姐,我把你送回去吧。”
安常笑著道謝:“不用了,寧鄉就這麼大,路又窄,走路比開車方便。”
她一個人踏著清晨細雨回家,全程沒見商淇那輛黑色奔馳。
是遇上堵車?還是有其他事耽誤了?
安常不願再想這事,推開自家吱呀作響的木門,望見堂屋裏文秀英正在吃早飯。
“回來了?”文秀英招呼:“要不要來吃點東西?”
安常坐到桌邊,文秀英遞了隻水煮蛋給她,她在木桌上“啪”的一砸,雞蛋頭那端凹陷下一塊,蛋殼蛛網般碎裂。
安常剝了蛋,又挑了塊紅油油的腐乳,放在文秀英給她的白米粥上。
喝了兩口,見文秀英一直望著她,抬眸:“怎麼了?”
文秀英搖搖頭,隻問:“玩得怎麼樣?”
“就是玩嘛。”安常平靜的說:“當不得真的。”
文秀英一噎,不明白外孫女怎麼突然說了句人生哲理。
也許她外孫女就是這麼個文藝青年。
她又悄悄打量了下安常,總覺得安常吃飯的情緒跟往日一樣,又透著些不一樣。
至於是哪兒不一樣呢,也說不上來。
直到安常吃完放下筷子:“我吃飽了,洗澡睡覺去了。”
文秀英:“行,去吧。”
安常衝了個澡,躺回自己的小木床上。
也不知是否因為剛在小巴上睡了一覺,這會兒反而睡不著,枕著一隻胳膊,望著床框上她小時候畫的那隻老鼠。
冷靜下來想想,今天她對南瀟雪說的那些話其實太衝動了。
隻是,她好像又無法對兩人之間彌散的那種異常氛圍無動於衷。
或許她和南瀟雪對彼此的矚目都始於“利用”。
隻是,她不如南瀟雪那麼專業,不能把舞台和生活分得很開。
也許這是她的問題而不是南瀟雪的問題。
明明她是內斂的性子,為什麼偏偏對南瀟雪這麼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