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入鏡的是她,好似由屋角轉出來,對著窗外的雨幕。昏黃的煤油燈照不透漸暗的暮色,精魄望不見那個她日漸熟悉的身影,踱著步徘徊。
拍舞劇比拍戲好看,安常遙望著南瀟雪的身影想,每一個動作都化為舞姿,哪怕隻是踱步,也帶著翩然的韻律。
她懂為什麼初遇的時候,她總覺得南瀟雪的腳步不似人類了。
那時南瀟雪為了找準精魄的感覺,腳步刻意調得又輕又飄。她本就是最頂尖的舞者,走起路來好像腳尖都不落地似的,輕點著空氣馭風而過。
天色越來越暗。
窮小子的身影還沒出現。
此時精魄臉上的憂慮,與其說是對窮小子的擔憂,不如說是對自身命運的擔憂——亂世之中,能守得自身善良的人已然不多了,失了這一個,她去哪裏找下一個?
這便是動情之前的精魄,溫柔勾人隻是表象,內心更多是籌謀與算計。
忽然她眼睛亮了亮。
安常暗想,南瀟雪演得真好。
不是少女見到心上人那種眼睛亮法。首先她是古代瓷瓶所化的精魄,至今已有七百歲,見慣了朝代更迭和大風大浪,此時就算有憂心,一雙眼總歸還是沉穩,帶著瓷器所化的那種天然冷意。
這是南瀟雪本身性格裏的部分,隻是那沉穩的冷意後,藏著那麼一點隱約的欣然,好似被遮得密密實實的陽光,從沉厚烏雲的邊緣閃出一點光亮。
安常忽然想,那這一部分入戲,又是南瀟雪從哪裏得來的感受?
總不至於是她。
安常沒那麼自大。
大概天才總歸是天才,這是南瀟雪自己悟到的。
柯蘅所扮的窮小子匆匆闖進屋來,帶著一身雨氣。
她演的也好,演出了窮小子的那種不自在,本就破舊的衣衫被大雨淋得狼狽,與清嫵的精魄形成了鮮明對照。
這樣的兩人同處一室,任誰看來都顯得奇怪。
隻是精魄卻對她的歸來鬆了口氣,取來唯一的一條毛巾替她擦拭。
這時有一個小動作,聽說也是南瀟雪自己設計的——替窮小子擦幹頭發的時候,故意在她後脖根處的發尾多蹭了兩蹭,把她一頭短發蹭得像毛茸茸的刺蝟。
精魄在她身後,不著痕跡的挑了挑唇。
這是精魄第一次展露的、與她七百歲年紀不太相稱的頑皮,也是她內心逐漸獲得安全感的外化——在與窮小子的日夜相處中,她逐漸確信自己最初的判斷沒錯,這的確是個好人。
她去收了毛巾,回到煤油燈下,發現窮小子在瑟縮著發抖。
她本是瓷瓶所化,是沒有生病、吃藥這些概念的。
她隻是問:“你冷嗎?”
在南瀟雪的表演中這句不能入鏡的台詞被省略了,隻化作一個疑惑的眼神。
爾後繞到窮小子背麵,一個俯身,輕柔的擁住了她。
安常幾乎是下意識的移開了眼。
奇怪,她在別扭什麼。
首先,這是演戲。
其次,就算這不是演戲,又與她有何相幹?
除了幫南瀟雪入戲的那一段體驗,她與南瀟雪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而她也討厭極了南瀟雪的性格。
這時身邊有工作人員,禁不住用攝像機無法收錄的氣聲說:“要親了要親了!南仙的舞台初吻!”
另一人笑著用氣聲道:“隻怕也是南仙人生的初吻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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