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是她:‘安常?”驚訝的語調:“你這麼早過來這邊做什麼?”
安常遲疑一瞬:“我找人。”
“找誰啊?”
“南瀟雪。”
民宿老板也遲疑一瞬:“這……”
一方麵他與安常相熟,另一方麵劇組一定也交代過注意事項,不可能誰來找南瀟雪他都放行。
兩人站在民宿門前的小麵包車邊,莫名形成了一點對峙之勢,
安常手指蜷著,固然她可以說自己現在是劇組的“特聘顧問”,有正經事來找南瀟雪。
但她莫名不想。
她根本不是為劇組的事來的。
晨光開始蠢蠢欲動了,像背後的墨跡開始漸漸透出宣紙,還看不分明,可纖維間已有了那樣的質感。
安常忽然被逐漸淺淡的天色晃得清醒了點——
就算老板放行,她真要這樣貿然上去找南瀟雪?
她沒有任何南瀟雪的聯係方式。
唯一通路就是去敲民宿房間的門。
這都幾點了?要是南瀟雪已然睡下了呢?
“安小姐。”
安常和老板循聲抬頭。
民宿不高,不過三層,在夜色掩映下,安常並沒留意二樓靠左的一扇格紋木窗開著,此時一張冷白的臉露出來。
原來南瀟雪還沒睡,甚至沒有卸妝和洗澡,還穿著那件瓷青色旗袍,如墨的黑色長發披散在肩頭。
一隻小臂打橫,托著另一隻手肘,微斜的手臂似微傾的玉竹,指間一支煙,猩紅的煙頭明明滅滅。
很明顯南瀟雪並沒抽那隻煙,她隻是點著,在繚繞的煙霧間回味角色所需營造的曖昧氛圍。
那點煙頭成了她臉畔唯一的光源,隔著這樣的距離,可安常怎麼覺得,自己就是能望見她左眼下二指的那顆淺紅小淚痣在跳躍。
為什麼跟南瀟雪有關的一切場景,都這麼似真似幻。
她周身籠罩著繾綣的氛圍,可那一雙沉沉黑眸卻是冷然的,語氣也冷,帶著距離感喚她“安小姐”。
可接下來跟的一句話卻又是:“上來。”
安常很久以後才想明白,自己最初對南瀟雪的著迷,就是因她身上不斷冒湧的那些矛盾感。
老板笑道:“原來你是跟南仙約好的啊,怎麼不早說,快上去吧。”
安常忽然有些猶豫。
南瀟雪目光的冷淡,讓她接下來要問的那句話有些沒底氣。
但她還是上去了,夜色那麼靜,襯著她踩過老舊木樓梯嘎吱嘎吱的聲響。
樓燈那麼暗。
她找到南瀟雪的房間門前,站定了,卻遲遲沒敲。
昏黃燈光灑在她肩頭,像雨中被打落的玉蘭花瓣,皺巴巴的。
她在一片寂然裏聽著自己響亮的心跳,大腦卻一片放空,連“等我想清楚了就敲門”這種借口都說不過去。
她都說不清自己站在這幹嘛,好像被夜晝交疊時分的混沌一鼓動,莽莽撞撞就來了。
門卻忽然開了。
安常眉心一跳,倒也沒轉身逃走。
南瀟雪站在門裏,一手搭在那磨光了紋理的老舊黃銅門把手上,望著門外的安常。
還是和方才她在窗口望見的一樣,淡淡清冷的麵龐,平時被溫靜的表情所籠罩,可若迎著點光線細瞧,便能捕捉到眉眼間極不顯山露水的一點莽撞和倔強。
看著文文靜靜的水鄉姑娘,敢起來是很敢的。
敢吻她,還敢咬她的唇。
反而不像她身邊的那些人,客氣出了濃濃的距離感。
南瀟雪指間的煙還沒燃盡,手肘微抵在腰上,那是清寒間跌出來的一點媚態,因那點突兀而格外顯眼和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