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華:“我不喜歡說這句話的人,我已經命人將那人換上女子的衣衫,用一架朱紅小轎抬著去遊街了。”
娘親樂不可支:“不愧是我的女兒,蓬絮,傳信去將軍府,讓兄長派人跟著那個轎子,若那天跳下轎子逃離便將他蒙頭打上一頓。”
承華公主八歲的時候,宮裏有人病重將死。
一個她很陌生的人——靜昭儀。
聽說這位娘娘是父皇還沒有娶她娘親時,就跟著他的。
過去是靜妃,犯了錯降為靜昭儀,後來也曾升回去過,又犯錯降位,加上身體不好,便很少見人。
這兩次犯錯似乎都跟娘親有關,所以大家都讓她遠離靜昭儀。
承華公主對她的印象,隻有她枯瘦的臉,和一雙透著怨毒的眼睛。
當真是醜陋。
以至於對方說“皇後不該有孩子”的時候,她隻當對方是在發瘋。
後來承華發現靜昭儀是真的瘋了。
因為與其有仇的其實是娘親前麵一任皇後,被廢為妃且已故的嚴妃。
“何故傷害無辜之人?”承華問道。
靜昭儀麵容猙獰:“你當真和你娘一個樣……”
“不,我和娘親是不同的人。”
她想要的,遠比娘親要多。
承華在心中補充道,又譏諷對方將人武斷地歸類,眼界過低。
靜昭儀將所有探望的人都趕了出去,次日被發現屍體,在她的遺物中,有很多適合幼童的衣物與玩具。
承華看見父皇將那些東西裝進一口小棺材中,與靜昭儀同葬妃陵。
這一年死的人格外多。
先內閣首輔墨成於夏日去世,不過十日,皇後外祖唐王去世。
承華公主參加了後者的葬禮,在人群中,她的娘親輕聲說道:“外公活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久,希望兄長也能如此。”
娘親的兄長,是她的舅舅,順朝的上將軍秦躍。
那是一位能夠震懾四海的大將軍。
舅舅為陛下平定邊疆,征戰四海,立過赫赫軍功,在外人嘴裏,秦氏的榮華有一半都是舅舅的功勞。
娘親對他的祝願,卻僅僅隻有“平安長壽”四字。
這是手足之情。
承華懵懵懂懂地想著,決定對兄長好一些。
這一年的冬天,太後也去世了。
天子慟哭難止。
或許是因為他在這這一年送走了太多的故人,也或許是因為常年為國事操勞,他在守孝百日後生了一場大病。
承華公主見到父皇躺在病榻上,一手緊緊地握著娘親的手,另外一隻手將帝王的小印壓在娘親的手中。
父皇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複雜。
也是從未在父皇看向娘親時出現過的。
那是信任與警惕,托付與試探。
娘親毫不猶豫地將小印握在手中,命人照看父皇的病情,轉頭走入勤政殿,自此開始長達七個月的垂簾聽政。
承華公主和長兄長姐則承擔著向勤政殿送點心,幫皇後讀奏折和搬運奏折的責任。
承華知道,娘親其實很不耐煩做這件事情,心中似乎也很是生氣。
但娘親依然將這件事做的很好。
朝堂從一片質疑,到緘默聽命。
最後甚至有人說可以常設垂簾,使帝後同臨朝堂,共治天下。
所有人都覺得這話說到了秦氏和皇後的心坎上。
以至於皇兄不知聽信了誰的話,在父皇某日醒來時,直言說要辭去太子之位。
父皇很生氣,自然沒有答應。
而母後什麼也沒說。
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都前所未有的森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