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2 / 3)

喻述下意識彎腰去撿,誰知那人也蹲了下去,她的醫用手套觸到那人的指尖,急忙縮了回來。

她垂著頭不去看他,伸手在桌上胡亂摸索,跌跌撞撞夠下來一瓶酒精消毒液,對著自己的手套一陣猛噴,然後雙手一陣猛搓,邊搓邊說:“快把手伸出來,你剛才碰到我了!”

喻述語氣急切,說完才覺得凶了些,趕緊抬頭解釋:“這是防疫規定,在人員密集的地方要盡量避免接觸,接觸後要趕快消毒。”說著把消毒液往前遞了遞。

隔著透明麵罩,喻述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盯著對麵的人,睫毛上還沾著兩滴未幹的淚珠,好像凶人的不是她,被凶的才是她。

她這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樣,輪廓比四年前瘦了些,棱角分明,顯得愈發冷峻。他目光落在她發紅溼潤的眼睛上,微微蹙眉,然後朝她伸開了手掌。

喻述趕緊低下頭,對著他掌心按了幾下。

他的手修長幹淨,骨節分明,泛著冷意。掌紋很簡潔,沒有那麼多枝枝椏椏,生命線又深又淩厲,事業線很長,愛情線很短。

喻述看著入了神,忽然覺得手相學或許也有些道理,全然忘了自己剛才拒絕封建迷信的那份堅決。

那人雙手合在一起,姿勢標準地示範了一次七步洗手大法,重新伸到喻述眼前:“可以了嗎?”

喻述猛然回神,下意識“嗯”了一聲,臉頰一片熱氣蒸騰,慶幸自己戴了麵罩和口罩。

“你撿還是我撿?”他指了指地上的身份證。

“你、你撿吧。”

他翻過手掌,用食指和中指夾起卡片,少年帶稍顯稚氣的臉龐閃了一下,藏進他手心,像在惡作劇。

“起來嗎?”他問。

喻述這才意識到兩人一直蹲在地上說話,趕忙攀住桌沿,試圖優雅起身,可是一下午沒吃沒喝,又蹲了這一會兒,難免頭暈眼花失了準頭,後腦勺在桌角磕了一下,震得桌子抖了三抖。

這一撞,把她憋了半天的矜持全撞散了,幹脆破罐子破摔,重重坐在椅子上,不再費心管理儀態。自己總共見了這人三四回,回回都是狼狽不堪,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甚。

好在這次她捂得嚴嚴實實親媽也認不出來,也不必顧及形象了,反正他也不可能記得自己。

那人單手穩住搖晃的桌子,低頭看向喻述的腦後,那裏鼓鼓的,是她胡亂紮的丸子頭。

喻述忽然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他時,發型比今日還草率。那時她正試圖把頭發留長,半長不短最是惱人,趕上期末周,她紮了個朝天揪就往圖書館跑,誰知碰見了幾個月沒在學校出現的他。

她甩甩頭,把記憶從腦中驅散,開始按部就班走流程:“身份證。”

那人鬆開桌角,重新把身份證放在桌上,不偏不倚在她身前三十公分。

喻述舉起手機掃描,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證件照上。

照片似乎是多年以前照的,頭發很短,眼睛偏狹長,帶著少年獨有的清透明亮,看向鏡頭時卻有些不耐煩。如果是那時的他,大熱天排了半天隊,遇上一個笨手笨腳的社工,大概不會這樣有耐心吧。

這張臉在屏幕上一閃而過,就跳到了信息采集頁麵,第一行赫然寫著他的姓名——陸歸程。

雖然早就認出是他,可看見這三個字,喻述還是心裏一跳,本就喑啞的嗓子險些破音:“手機號麻煩報一下。”

陸歸程報了一串十一位數字,喻述朝采樣處揚了揚下巴:“您慢走。”

陸歸程略一頷首:“謝謝。”然後轉身離開,疏離而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