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笑音從帶電流的樓宇門對講機傳出, 一下,低而短促,清涼感十足。

但他沒有立刻解鎖,隻說:“你住哪層,有身份證明嗎?安全考慮,我不好隨便開門吧。”

春早頓住,輕吸氣,報出原也的房號:“1006。”

“嗯?”他還真跟她演上了:“這不我家嗎,你是1006的誰啊?”

春早握拳,一字一頓:“1——0——0——6——的女朋友。”最後三個字,她羞於直言。語速快得囫圇含糊,像沒經過聲帶和喉嚨,隻是從舌齒間漏出去的。

對方果然:“什麼,沒聽清。”

春早終於怒音:“女朋友!”

原也輕快地笑出兩聲。

嘎噠,門鎖打開。

嗬。

春早心內冷笑,幾個關乎“幼稚”的形容詞輪番蹦著。她進入電梯,摘下防曬衫的連衣帽,用手扇風,又煞有介事地整理劉海,用指節梳理發絲。

發梢烏壓壓,又熱烘烘地刮撩著她脖頸和肩膀,並不舒適。

後悔已為時晚矣,這個天,還披頭發,她可真是沒事找事,自作自受。

但為了美,她忍。

轎廂門打開時,春早就睜圓了雙眼,她沒想到,原也已經等候在外邊。隨著門縫往兩旁延展,男生扯出的笑容也逐漸擴大了。

春早偏開眼,走出去。她很小肚雞腸的,為報複他剛剛在樓上故意為之的無賴之舉,她就假裝陌生人路過。

原也拉住她胳膊:“跑什麼?”

又笑說:“你知道1006在哪麼?就跑。”

春早白他一眼。

而男生溫熱的手指,飛快從她腕部內側滑下去,寸晌就變為交扣的狀態。

這個動作如定身咒,春早瞬時就不動了。

原也另一隻手自然地接過她提著的大包東西:“重不重啊?”

撒嬌好像一個被動技,在對視間自動釋放出來,春早難得小女生地嘟囔:“超重的。”

“那買這麼多做什麼,又不是第一次出來住,”原也接過,眺一眼走廊盡頭:“我這什麼沒有。”

“哦,”他又飛快否定自己:“有東西沒有的。”

講著話,不由分說將春早拽近幾分,盡在不言。

兩人的胳膊瞬間貼撞到一起,春早意圖避一避,原也就再次扯回來,愣是不讓她再離開自己超過五厘米。

進入房子後,春早清楚為什麼原也不讓她過來,的確,客廳地板上還陳著一些尚未安裝妥當的家私配件,橫七豎八地擺放著,落腳都像趟過湍流裏的礁石。

原也一邊拉著她走,一邊提前踢開那些東西,為她開道。

整間房屋麵積並不大,很典型的飛機房,兩室一廳的布局,但有整麵朝南的落地窗,午後的陽光極為通透地照進來,將一切滌得分外柔亮。

春早環掃四下:“師傅已經走了嗎?”

原也將她安置在幹淨的臥室床邊,去冰箱裏拿了罐冰鎮汽水過來,拉開環扣遞給她:“嗯,熱嗎?”

春早回:“熱。”她抿一大口,指指門外:“客廳那些東西他們不裝嗎?”

原也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那些簡單,我自己來。”

春早心猜這一地東西沒個一兩天也搞不定,仍是擔憂:“那房東什麼家具也沒給你留嗎?”

原也在她身邊坐下,雙手撐在身後:“有些家具太破了,我讓他給我搬走了。”

“你這人,”春早頓了頓:“怪精致的。”

原也語氣平淡:“為了誰?”

春早失語,斜眼看他:“當然是為了你自己住的舒服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