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晃神裴哲立刻意識到了。
這是他們的婚禮誓詞,由姚迢寫的,他隻在婚禮前一晚看了三遍。
“……直到離開這個世界。”
趙以川說完,擅自補充:“我在遇到你之前已經像一座破房子,歪歪扭扭,到處漏風,然後你把我修好了,用你的人生,你對我的……愛。”
知道趙以川愛他,和聽見趙以川說愛他,原來這麼不一樣。
裴哲喉嚨發緊。
相似的場景,一模一樣的台詞,讓他差點喘不過氣,好像在回應似的。
他想搶先說“我願意”,可今天趙以川沒有問他願不願意一起共度餘生。而不問的理由,無非是趙以川早就得到過他的答案。
不等裴哲有所反應,趙以川傾身向前,溫柔地一吻緘口,封住了他熾熱的表白。
“我不需要你說很多很多遍‘我愛你’,裴哲。”
他說:“你已經告訴我了。”
那天有六十年一遇的天琴座流星雨,虹市的夜空晴朗,趙以川和裴哲窩在綠府的落地窗邊,拿半專業的天文望遠鏡觀測很久。
不如想象中壯麗,可也驚歎於這場難得一見的奇觀。
身後,客廳的角落裏,金絲熊睡了整個白天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把裴哲新給它買的豪華跑輪踩得呼呼作響。這點動靜成了連綿不斷的吻的背景音,遮蓋掉濕熱水聲,衣物摩攃,以及不時從喉嚨裏釋放的低聲喘熄。
裴哲披著趙以川的睡衣坐在地毯上,他半個身體倚靠懶人沙發——這東西也是趙以川買的,方便他們隨時隨地能抱在一起。
他不太累,更接近於身心都被填滿後的饜足,仰起頭,辨認夜空中的星座。
趙以川的腳步靠近時,裴哲沒多想,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握一握他,可落到手裏的東西有點分量,冰冷又厚重,好像是個相框。
裴哲愣了愣,扭過頭自下而上地望向趙以川。
青年的頭發還有幾絲汗意,貼著臉頰,他沒穿上衣,就一條短褲勾出幾乎完美的身材,手指上的鑽戒摘了,拿著一個相框遞給裴哲。
“這是什麼?”他詫異地問。
趙以川避而不答:“你先看一看。”
借著燈帶的光,裴哲看清,忽然有些失語:“……標本盒?”
趙以川依舊沒正麵解釋。
他不發一言地挨著裴哲坐在地毯上,小腿壓住裴哲的膝蓋同時張開手臂圈住他,整個人都掛在了裴哲身上依偎在一起,仔細欣賞玻璃下的彩色碎片。
黑色外沿,切麵有斑斕的、閃著光的藍紫色,仿佛一片被壓縮的星雲。
“……火山石嗎?”裴哲竟認出來了,“哪兒的?”
趙以川這才說:“夏威夷。”
“誒?”
“你以前讀書的時候發過一條動態,後來刪了,計劃去夏威夷爬火山,大概沒能成行。”趙以川揉捏著他的耳垂,又摸到後頸的碎發,好似想把時光添補上那麼反複流連,聲音也低,是回味過往那樣纏綿而憂鬱的,“你回國第二年的春天,剛好我認識的一個教授要去莫納克亞山觀測星空,邀請我一起。”
“可是莫納克亞山是死火山。”裴哲提醒他。
趙以川置若罔聞,道:“靠近山頂的有幾個地方溫度會反常地升高,於是就有雲海,我站在那兒,像在太空中一樣,抬頭就是銀河係。第二天黎明我提前下了山,途中,在一片灰撲撲的山路中間看到了這塊石頭。”
那一瞬間,他以為這是火山給自己的饋贈,奇異地連接了地心深處與茫茫蒼穹,一股狂熱的躁動在他身體裏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