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裴哲有些沮喪地說,“我剛才很生氣。”
山間小徑兩排的繡球沒到花期,葉子是墨綠色,深得暈開了一片片的潮濕。台階邊緣生青苔,毛茸茸的,露水衍生到石板路上。
他們走過去,就留下兩排並列的腳印。
趙以川聞言很久不說話,等再次拐過一個轉角,他確認般說:“我不該提江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你又提。”
“啊。”趙以川的懊惱不像裝的,“我錯了。”
裴哲不吭聲,把沒開封的那礦泉水瓶遞回給趙以川。
他沒多想,給裴哲擰開。
裴哲這才喝了。
“我還想了一路是不是昨天晚上……你不高興。”趙以川自顧自地說,“後來覺得不至於吧,你當時,我記得你說——”
裴哲捏著礦泉水瓶看他,大有再說一個字就把整瓶水倒在趙以川臉上的意味。
趙以川:“……總之不是因為昨晚就好。”
氣氛再次短暫凝滯,鐮倉海濱的山普遍都不高,放慢速度再走半個小時就到山頂見晴台。說是觀景,但視野並無想象中好。
陽光始終影影綽綽地從雲層中漏出一點,大約起了風,海水也不平靜,衝浪的人隻剩下零星幾個還在堅持,水色漸深,與天邊連成一片,是無邊無際的霧藍色。低飽和顏色的低矮民房並排著,像小時候玩過的積木一樣整齊。
見晴台的遊客更少了,裴哲趴在護欄邊站了很久,趙以川就守著他。
他不喜歡登山,對大部分極限運動沒有喜歡和討厭之分,某種程度上除了網球,大概他和裴哲不太有共同愛好,他們之間沒出現過聊天到半夜的時候。
趙以川突然奇怪地想:我們談戀愛以後怎麼辦?
平靜地直接進入一起生活多年模式嗎?
然後他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你笑什麼。”裴哲皺著眉問。
趙以川搓了搓臉,他都沒意識到自己剛才在笑,故意說:“在想你談戀愛的樣子。”
裴哲眉心的一道小褶更深了。
“真的。”趙以川越說越陷入其中,“在想,你會不會是那種談戀愛的時候約會到一半扔下男朋友去開會的類型?然後……換位思考萬一自己遇到這種情況又要怎麼處理,可能我也要去開會——”
“你怎麼總喜歡做不切實際的假設。”裴哲打斷他,不太高興地別過臉。
趙以川的重點不同:“沒有‘總’吧。”
裴哲有理有據地倒小茬:“今早就是,你問我後不後悔結婚。”
趙以川一愣。
“我從來沒後悔過。”裴哲不需要他回答,說得又快又輕,“不是‘我做的決定就不會後悔’這種套話,是人就會有後悔的選擇,但我不會去美化未來——和你結婚,不是和江笑,因為我當時隻想和你結婚。”
趙以川眨眨眼,一個輕飄飄的鼻音散在空氣中。
裴哲不看他,視線好似追逐著海浪湧上石子灘時的一條白線。
他喃喃地像自言自語:“跟你結婚,至少我們現在還能一起爬山一起散步,有什麼說什麼,不用隨時如履薄冰。”
趙以川目光長久地黏著裴哲。
他隨口逗裴哲玩兒,心道裴哲肯定不當真,哪知過去兩個小時了裴哲還記著。
記著,然後解釋給他聽。
裴哲竟會做這種多餘的事嗎?
可詫異背後,他的深處仿佛有某隻金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