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3 / 3)

誰說裴哲不會演戲?

裴哲現在完全像個沉浸在新婚之喜的人,驕傲地向大家分享他的快樂。

趙以川眉眼彎彎,手腳冰涼。

香草冰淇淋半融化,奶油味濃鬱,膩得平時嗜甜的趙以川都終於吃不下去。

他坐在小沙發上,看裴哲關掉電腦摘了銀邊眼鏡,單手撐著額角休息。剛才那副樣子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疲憊和茫然。

他差點就被裴哲騙了,還以為某些時候很好拿捏對方。

這人其實根本是人形計算機,自動設定好程序,斷電也能運行,且容不得運算過程中任何一個偶發性BUG,哪怕一些看上去荒唐的瑕疵說不定都在裴哲計算之內。所以他有時無所謂,有時放任趙以川的舉動,因為逃不出預設範圍。°思°兔°在°線°閱°讀°

否則裴哲怎麼剛才讓他僵在原地,半晌隻說出一句“你們好”,還煞有介事地對自己公司的高管們解釋趙以川是怕生。

裴哲故意欺負他吧。

真是睚眥必報。

趙以川狠狠地咬著小勺,目不轉睛瞪向裴哲。

“搞個突然襲擊,就不準我襲擊回來啊?”裴哲好似猜到他內心想法,似笑非笑地說,“趙律,剛才你推門進來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準備好的詞都忘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種人。”

裴哲沒聽懂,好奇地問:“那你覺得我是哪種人?”

“有點笨,反應還很慢。”

裴哲並不反對他對自己的定義,說話慢吞吞:“早先告訴過你,其實我並不在意別人怎麼看,隻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我都能接受。”

聽起來似乎也接受了趙以川說他“有點笨”。

無原則有時也是一種不在乎。

火山噴發後天崩地裂,緊隨其後,熔岩會覆蓋掉大地的痕跡,冷卻,沒有毀滅什麼,隻留下漫山遍野的焦黑。而從這時起,火山因何而噴發、是否帶來災難、下一次在何時,似乎都不再耐人尋味了。

趙以川心裏的荒土剛發一點芽,還未生長,這時也被厚厚的炭色盡數埋在灰燼之下。

“哦。”他聽見自己不以為意地回應,“你還挺幽默。”

裴哲一怔,坐直了。

小沙發裏的青年因為陰影遮擋看不清臉,輕鬆隨意伸長的兩條腿重新擺得謹慎,雙手握住一個冰淇淋的空盒子架在身前,冷漠而戒備的姿勢。

恍惚間,他似乎回憶起了更年少時的趙以川。

芝加哥的大雪天,聖誕節,也是這樣熱鬧的聚會現場。

別人的歡聲笑語包裹著耳膜和身體,裴哲不自在地躲到落地窗邊,離開人群,他發著呆,看那棵被裝點得琳琅滿目的樹,也沒去想哪個禮盒會屬於自己。

很近的地方有輕輕的呼吸聲,裴哲轉過頭,角落裏有個人和他一樣無聊又格格不入。

彩燈在那人手背留下一個寂寞的小藍點。

裴哲情不自禁盯著那兒看了好一會兒,腦內完全空白直到它晃了晃。那人的左手向上一翻,就把那顆藍點捧在了掌心裏。

注意到他的目光,他笑笑:“Pale Blue Dot,像不像?”

……還真挺像。

裴哲那時想和他說點什麼,打個招呼或者認識一下,但他最終側過臉,裝作什麼也沒聽見,然後站起身落荒而逃。

原來這是趙以川對他的第一句話,無厘頭,又莫名觸動。

被遺忘的碎片偶爾在腦海裏閃爍兩下,提醒裴哲它們仍然存在。裴哲不愛翻閱,現在卻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