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襲墨色圓領緞袍,廣袖翩垂,清風拂過身側,如從水墨丹青中走出的文人雅士。
魚酈本能地將劍橫於前,滿身戒備。
趙璟向來消息靈通,見她今日沒戴麵具,便猜到了她意欲何為,直言荒唐:“你是想去送死嗎?”
魚酈秀麵錚錚:“我一定要去,如果不去,豈不坐實了昭鸞台叛主之名,那相裏舟正愁沒有機會鏟除異己,他會借此大開殺戒的。”
“跟你有什麼關係!”趙璟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你別忘了,你不光是大周的昭鸞台尚宮,你還是大魏的元思皇後。相裏舟若要往你身上潑髒水,他有得是辦法,到時你身在敵營,百口莫辯,還指望能活著下山嗎?”
“那不是敵營。”魚酈目中淒清:“那些將士皆是周軍,他們都曾是瑾穆的部下,不能因為他們受了相裏舟的蠱惑就說那是敵營。”
她深吸一口氣:“我不可能隱姓埋名躲一輩子,瑾穆死了,蒙曄昏迷不醒,若連我也躲起來,就是把昔日同袍的命都送給了相裏舟。我要去同他一較高下,是非曲直皆有公判。”
魚酈試圖甩開趙璟的鉗製,誰知他的手像是鐵鑄的箍在她身上。
“你有沒有想過我怎麼辦?尋安怎麼辦?”他嘶聲道:“你盡可以去全你的忠義,留下夫君和孩子怎麼活?你難道隻對你的瑾穆有責任?”
“我不隻是為了瑾穆。”
魚酈不知該如何再向他解釋,抬頭看了眼天色,約定的時辰正在逼近,她甩不開趙璟,隻有拔劍抵住咽喉。
趙璟悚然一驚,忙鬆開她的肩。
魚酈道:“你信我,我不會死的,我有準備,我也了解相裏舟那個狗賊。如果蜀郡之困可解,我能活下來,我會用餘生所有去補償尋安,可是現在,我必須去。我的戰友們命懸一線,我要去救她們。”
她步步後退,趙璟默默攥緊了拳,想要趁她不備將她打暈。
魚酈察覺出他的意圖,咬牙道:“若我今日不去,那些人因我而死,我便隻有以死謝罪。除非,你能讓我一輩子不再醒來。”
趙璟合攏的拳驀然鬆開,手指無力地垂下。
魚酈後退幾步,飛身上馬,揚鞭朝著邑峰的方向而去。
趙璟望著魚酈的背影,怒道:“蕭魚酈,我恨你!”他一拳狠狠打在牆垣上,吩咐左右:“命荊湖南路節度使徐滁率軍入城。”
日出山巔,金黃的朝暉落下,氤氳著山頂的屋舍石徑。
相裏舟命人將幾十個昭鸞台的姑娘綁起來,學了李蓮蓮當初對付潘玉的法子,在她們身下架起澆油的柴火。
潘玉想要去給她們鬆綁,被相裏舟的親隨抓了回來扭住手腕,相裏舟冷瞥他,“渾小子,叔父今日教教你道理,省得你再吃裏扒外。”
姑娘裏有性子剛烈的,已開始破口大罵:“相裏舟,你說姑奶奶們通敵,倒是拿出證據來。你莫不是忌憚我昭鸞台已久,想借機鏟除異己?”
相裏舟遞了個眼神出去,守衛立即向前把那個姑娘的嘴堵住。
司南攏著披風跟在相裏舟身後,看了一眼被架在柴火上的姑娘,“這不好吧?到底也是主上生前親手創立的昭鸞台,如此折辱,隻怕有損主上顏麵。”
相裏舟道非也:“正因為她們是主上一手栽培的女官,膽敢通敵才是對主上的折辱。”
司南不說話了,看了眼天邊朝霞爛漫,心想她真的敢來嗎?
這個念頭剛剛落地,便有哨兵報信:“有位娘子拿著這個求見相裏先生。”
相裏舟接過紙條,頗為意外:“娘子?竟是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