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1 / 1)

這一樹桃花,卻隻見風流寫意,不顯絲毫狎昵情態。謝及音很喜歡,對著鏡子照了許久,而後斂羞朝裴望初轉身,叫他在前麵也畫一支。

裴望初靠在床頭,帳中宮燈照得他眉目如水,緩緩自她身上淌過。

他手中捏著螺黛,俯身貼近她,低聲在她耳邊道:“你這樣遮著叫我怎麼辦……要把頭發撩到後麵去。”

作畫人的手沿著畫紙一寸寸撫平、輕揉,要使它足夠柔軟平滑,才能吸住顏料。這其中必然夾雜私情,有幾回越了界,險些打翻那紅豔的花汁。

桃花開在金綃帳裏,被風一吹,顫顫不息。

鬧到夜深,第二天必然醒得晚。幸好裴望初念她臉皮薄,早已將東西收拾幹淨,又親自侍奉她更衣洗漱,未假手於人。

在妝台為她綰發時,見她神◇

他對裴望初道:“這些學子雖然以後要入朝為官,目前畢竟還是無拘束的士人,你不能以君主禦下那一套捭闔術來壓製他們。誠如你所言,男女之別隻是一重道理,在此之上,還有忠、孝、義等數重道德,太學生中必然有人讚同立清麟公主為儲君,你莫要心急,且任他們自行爭論。”

有袁崇禮坐鎮,裴望初並不擔心會出亂子,聞言放下心來,朝袁崇禮執弟子禮,深深一揖:“此事全仰老師玉成。”

太學中展開了關於立儲的論辯,裴望初與謝及音微服去聽過幾次,隔著細紗屏風看壇中學子們分坐兩側,吵成一團,情急時恨不能起身啖人。

謝及音輕搖團扇,掩麵而笑,“倒是有百家爭鳴之風。”

裴望初的目光落在她額間的芙蓉花鈿上,見她笑得舒朗,低聲道:“你若喜歡聽他們吵架,我點幾個人入宮給你講經,就講法家和儒家誰更利於治國,讓你看看這群讀書人是怎麼扔書打架的。”

謝及音聞言,團扇隔空點了幾個人:“徐十三,孟六,荀二,薑十七,這幾個都不錯。”

裴望初握住她的手,指腹在她腕上輕輕摩挲,輕笑道:“能被殿下記住名字,真是造化匪淺。”

謝及音抬起團扇敲了他一下,“想什麼呢,我這是在給卿凰挑人。二十年後,這些都是朝廷肱骨,若能為卿凰所用,她的儲君地位才會更牢固。”

二十年……聽上去好像很遠,又好像很近。

裴望初安撫她道:“卿凰是個聰明的姑娘,用不了那麼久,屆時必是君擇臣,而非臣擇君。”

謝及音含笑點了點頭。

立清麟公主為儲君一事,帝後力排眾議,最終定了下來。

永嘉五年冬,臘月初四,這天恰是清麟公主的三歲生辰,顯陽宮裏傳出聖詔,立清麟公主為大魏皇儲。

為表慶賀,朝堂上提前七日閉朝,寒門百姓免一年賦稅、三年勞役,廷尉中大赦輕刑,除十惡外,重刑免死。

如此隆重的程度,隻在新皇登基立後時出現過,可見帝後對清麟公主的重視和喜愛。朝中雖仍有守舊派覺得立公主為儲君不妥,但更多人已慢慢想通,是男是女都是皇室血脈,對做臣子的而言,並沒有本質的利益區別。

他們所能做的,唯有忠君而已。

臨近臘月底,一輛朱輪馬車駛出洛陽宮,出了應天門,冒著風雪,悠悠駛向雀華街。

趕車的人是禁軍首領岑墨,坐在他旁邊揣著手嗬氣的是皇後身邊的一品掌印女官識玉姑姑。這兩人駕車,便不難猜出車中人的身份。

清麟縮在母親懷裏,半張臉埋在謝及音的貂絨領披風中,隻露出一雙烏黑清亮的眼睛,時而盯著麵前的五子棋局,時而抬頭看看父親。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好像不管怎麼擺,她都輸了。

裴望初扔著掌心裏的棋子,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已讓了你一個棋子,這回可不能再悔棋了,若是輸了,以後都自己睡。”

清麟癟著嘴,轉頭可憐巴巴地喊娘親,“阿凰想跟娘一起睡,娘也最喜歡抱著阿凰睡,是不是?”

小公主生得粉雕玉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