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2 / 3)

仿佛一根針刺在心頭,謝及音心裏狠狠一揪,輕輕別過臉去,紅了眼眶。

這驟然的失態讓她有些難堪,謝及音苦笑著扯了扯嘴角,自嘲道:“事已至此,再糾結真假又有什麼意思……別再問了。”

她睡至中途醒來,發髻本是鬆鬆挽著,如今已盡數散開。裴望初伸手將她的頭發捋至耳後,以指作梳,動作輕緩地理開、梳順。一襲銀發披至腰間,額前幾綹遮在眼前,隱約擋著那雙動人心魄的含情目。

夜雨驚雷裏,裴望初緩了緩心中忽如海潮般卷起的情緒,勸她道:“您是珠玉,我是塵泥,殿下應當自重,往後再別為了我受這種委屈。”

謝及音不答。她若應了,不就等於是承認之前種種全是為他咽下的苦衷了麼?若是不應,裴望初那麼聰明,她又何必搜腸刮肚地辯駁,在他麵前獻醜。

謝及音想起他捱得那三十鞭子,問他道:“身上的傷恢複得如何了?可有讓大夫瞧瞧?”

“都是皮外傷,眼下尚不能沾水,每日勞煩鄭郎君幫我擦藥。”

謝及音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的,皺皺巴巴地黏在身上。

“識玉,你去——”

謝及音喚了一聲,想讓識玉去找一套幹淨衣服,對上裴望初隱隱似有笑意的眼睛,嘴邊的話一頓,又硬生生拐了個彎。

“你去……找把傘給裴七郎,讓他回去吧。”

裴望初靜靜盯著她看,點漆眸裏映著燈台跳躍的燭火,仿佛能洞燭人心,旋即,他的眼皮垂了下去,眼中笑意漸息為無奈的歎息。

“不必勞煩,我衣服已濕,直接走回去即可。”

謝及音嗯了一聲,目光落在手邊茶盞上,對他道:“去吧。”

裴望初朝她行了一禮,告辭離開,頎長的身影轉過了屏風與碧紗櫥,很快消失在密雨如蠶的夜色裏。

謝及音仍坐在原處,目光停留在地毯上一灘正在洇幹的水上,那是從裴望初衣服上積落下來的。

她不是沒聽懂裴望初的暗示,也不是沒有動心,想在這個無人相擾的雨夜留下他,一枕貪歡,如順水推舟那樣自然。

可他太聰明了,謝及音心裏怕他。

他能憑謝及姒的三言兩語將她的心思猜透,能如探囊取物般哄她卸下心防,謝及音覺得自己在他麵前赤裎如透明,她的怯懦、貪婪、好惡,都一清二楚地展現在他麵前。

正坐相對時且如此,若在枕席溫存之間,她怕自己會更加失控、沉溺且醜陋。

他真的對自己毫無怨言嗎?他總是這個溫柔可親的樣子,教她拿不準這副皮相之下,藏的到底是怎樣一顆玲瓏心,會不會如之前在海棠園裏,她要他坦誠相待時,那樣冷淡且不屑。

謝及音有些頭疼,喚了識玉一聲,叫她往狻猊香爐裏又添了些安神香,這才脫衣上榻,闔目睡覺。

第24章 護短

數月之前, 崔縉在雀華街抓了一個方士。

方士名張天褚,位列天授宮第十七祭酒,魏靈帝生前對其十分倚重, 他與許多洛陽舊貴也有往來。

謝黼攻破洛陽城那日,有人在東宮見過他,而後前太子蕭元度便不知所蹤。謝黼懷疑他用邪術幫蕭元度逃走,派人到處捉拿。張天褚最終落到了崔縉手裏。

他的嘴很硬,崔縉審問了兩個月, 他什麼都不肯說, 直到崔縉將他的寡母也抓到了廷尉獄中,張天褚終於透露了一點有用的消息。

“前太子請我入宮, 並非為了助他逃走……他是為了打聽裴家……”

“裴家?”崔縉聞言緩緩抬眼, “他都問什麼了?”

張天褚回憶著交代道:“問了裴衡夫婦的事,還有裴七郎的生辰八字……他讓我把知道的事,不厭繁瑣,全都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