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3 / 3)

裴望初問她:“那您留我在身邊,除了礙眼,豈不是毫無用處?”

“也不盡然,”謝及音道,“你留在外室給本宮守夜吧。”

裴望初微愣,而後應道:“是。”

於是裴望初替了識玉的值,在外殿為謝及音守夜。薑昭以為他又犯了什麼錯,向識玉打聽。

識玉想起了海棠園裏瞥見的那讓人臉紅心跳的一幕,以及那響亮的一巴掌。外麵都傳嘉寧公主脾氣暴躁,但識玉伺候她這麼多年,連罵都沒挨過幾句,那是她第一次見她家殿下親自動手打人。

他敢那樣對殿下,就算是挨了罰,也一定都是裴七郎的錯吧!

裴望初在外室和衣而眠,睡得並不安穩,天未亮時就起身了。他聽見內室裏傳來極輕的翻身聲,又過了一個時辰,天光青亮,謝及音搖鈴,識玉帶著幾個婢女魚貫而入,侍奉她更衣洗漱。

謝及音仿佛忘了外室的裴望初,不曾問起一句,見識玉昨天不小心割傷了手,隨意點了個有幾分麵生的侍女為她梳頭。

那侍女剛入公主府不久,早已聽說嘉寧殿下這滿頭白發是受了詛咒的不祥之兆,會給人帶去災厄。小侍女戰戰兢兢地拿起犀角梳,虛虛握著,生怕自己的手碰著謝及音的頭發,剛梳了兩下就失手把梳子跌在了地上,將價值上千兩銀子的犀角梳摔成了兩半。

小侍女頓時嚇得麵無血色,“撲通”一聲癱在了地上,泣不成聲地哀求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

謝及音清楚她為何會怕成這樣,想著裴望初說不定正在外室看笑話,心中一陣煩躁。

“出去!”

這是她用了許多年的一把犀角梳,謝及音看著地上四分五裂的梳子,和身後個個寒毛卓豎生怕被點到的侍女,謝及音有些無奈地閉了閉眼。

過了一會兒,她緩聲道:“門外站著的那個,進來給本宮梳頭。”

裴望初聞聲而進,示意識玉將剩下幾個婢女都帶出去。

他撿起地上碎裂的犀角梳,收進袖子裏,見妝台上再無別的梳子,幹脆以指為梳,為謝及音梳理開頭發。

她的頭發濃密順滑,如春蠶新絲,韌而不礪,柔而不彎。裴望初的手指自千絲萬縷間穿過,隻輕輕一攏,就將銀緞似的長發攥進了掌心裏。

“磨磨蹭蹭,難道裴七郎的手也傷了?”

鏡子裏隻映出他半張臉,謝及音看見他薄唇勾了勾,“殿下昨夜一夜未睡嗎,怎麼臉色這麼差?”

謝及音垂著眼不言,她昨天晚上確實一宿沒睡好。

崔縉的那番話惹得她心緒不佳,讓她想起了剛成婚的那段日子。崔家人都不是好相與的,那時她在崔家受盡了冷待,直到獨自開府後才好過了一些。

如今他們已經相看兩生厭,各過各的日子,崔縉又來同她說這些有的沒的,當她是什麼,謝及姒不理他時供他消遣的替身嗎?

謝及音生了一夜的氣,臉色怎麼可能好看。

裴望初微涼的指腹按在她眼下的位置,輕輕揉壓。過了一會兒,謝及音覺得雙眼的酸澀感輕了許多,緩緩睜開眼睛。

“我要入宮去見端靜太妃,你動作快些。”

“晨起要心靜,殿下別急,一會兒就好。”

裴望初鬆了手,從妝台蘭瓷瓶裏抹了一指桂花油,又從妝奩裏挑了幾支石榴色的珠釵和步搖,那是謝及音從未戴過的顏色。

謝及音拒絕道:“不行,太豔了。”

“沒有吧,”裴望初將發釵放在她鬢間比了比,不以為然道,“您是進宮,又不是去上墳,何必太素。”